#一零六
安正四年九月,薛忱交还兵权。
不久,刑部查明贪墨军饷一事乃是西北地方官员所为,与薛忱无关。
京中诋毁薛贺薛惟的谣言传至西北,引起西北百姓将士众怒。
西北上万将士联名上书,为亡故的二位将军证明清白,为无故遭受诽谤怀疑的薛忱将军鸣不平。
仍留守驻扎于京城附近的士兵们更是齐齐发声,要求严惩造谣传播之人。
有近一半的士兵甚至拒绝接受朝中派遣的其他武将的领导,只愿听从薛忱之令。
民心、军心,再一次地倒向薛忱,比之国战胜利之时更甚。
谣言传至皇帝耳中,皇帝亦为之震怒,下令各州各府发布告示澄清谣言,禁止流言传播,并令京都府衙役在闹市区附近进行巡逻,若遇传播流言者则当众惩处。
“嘭!”
装满热水的茶杯从唐今耳边擦过,砸在地板上碎裂成一片。
虽然唐今偏头躲开了那砸向她的杯子,但衣服上还是不免溅到了些许茶水。
不过这倒也不要紧。
她本来就没有多喜欢身上的这件官服。
况且,现在还有皇帝那布满阴翳的脸色可以欣赏,她的心情差不到哪去。
沉寂许久之后,殿中终于再次响起了声音:“唐卿,你做得可真是好啊。”
皇帝还是能忍的,上一秒都气得砸杯子了,下一秒还能跟她挤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
比起皇帝,唐今脸上的笑容自然要真实许多,“能为陛下分忧,是微臣之幸。”
皇帝冷笑连连,“倒是不知唐卿都给朕分了什么忧?朕嘱咐之事,你可是一样都未曾做到。”
唐今面露疑惑,“微臣不是为陛下将薛忱手上的兵符收回了吗?”
“朕要的是兵权——不是兵符!”被她的明知故问激怒,皇帝第一次如此失态地对着唐今低吼。
是,唐今是逼得薛忱主动交还了兵符,但是现在有没有这个兵符对薛忱而言根本已经不重要了。
将士之心不在兵符之上,而尽数聚于薛忱一人身上。
换而言之,薛忱——就代表了兵权。
就算收回了兵符,薛忱身上的兵权——至少在短时间之内,谁都无法收回瓦解。
皇帝望向唐今的眼中,第一次毫不掩饰地浮现出了幽冷杀意。
在这一刻里,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皇帝冷冷注视了唐今一会,脸上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下去。
“朕曾答应过唐卿,保住那孩子的命,但这只是少上一二根手指,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唐今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
看来皇帝确实是气得不轻。
这种威胁对唐今而言根本就是纸做的老虎,没有半分效用。
“少上一二根手指确实不至于太过影响宁儿生活。但若宁儿少了一根手指,臣必定也让陛下少上一根手指。若宁儿失了性命,臣也只好请陛下殡天。”
唐今俯首长揖,姿态恭敬,“陛下之龙体比起宁儿自然是要宝贵万分,还请陛下珍重己身,勿要做出什么傻事。”
压在唐今周身的杀意已经浓稠得快要让人无法呼吸,但唐今在拜完那一拜后便神色如常地直起了身。
她仿佛没有看见皇帝那难看的脸色一般,自顾自地就直接将话题跳了过去,“对了陛下,新晋翰林学子于胜非,学识颇丰,可堪大任,臣想推荐他去工部做事,陛下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