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景凡坐在那里,一张俊庞失了颜色,双眸惊呆地看着她。
路上行人行色匆匆,如影穿梭。
草坪上的麻雀停了又飞走,鹿景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你,你说什么?”
“我想起来了。”
鹿之绫看向他,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道,“什么都想起来了。”..
“什么时候?”
鹿景凡紧张到干咽。
“栖雪山,我被打昏过去那一次。”
鹿之绫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醒来,我就全部想起来了。”
那一次,薄妄还被控制在基地里,想起所有事情的她几乎是摇摇晃晃走进的基地……
“……”
鹿景凡面色惨白。
“那个时候我可真勇敢,悄悄替那个孩子爬上手术床,不过那个时候我也是真好骗,被催眠后迷迷糊糊送到国外,就以为自己真的在国外玩了好久……”
鹿之绫笑了笑道。
“那个时候你就想起来了,为什么一直不说?”
距周劲死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她居然一直瞒着,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哥哥们和薄妄都不希望我想起来,我为什么要想起来啊?”
风掠过她的发,鹿之绫坐在那里,抬手将头发勾到耳后,轻描淡写地道。
“小七……”
鹿景凡看着她这样子,胸口窒闷极了。
“从栖雪山回来,其实我一直在猜,为什么大家都希望我想不起来呢?”
鹿之绫凝望着远方的天空,微笑着说道,“我想啊想,想明白了,从我被催眠那一刻开始,我就被你们保护起来了,所有所有的事,你们都不想让我经历。”
“……”
“小七就是鹿家的一块宝贝丝绸,她被珍贵地供了起来。”
鹿之绫仍是笑着说道,只是眼底多出无尽的苦涩,“大家可以死,可以伤,只有这块丝绸,不能勾丝,不能沾一点污迹。”
“……”
鹿景凡听着,眼睛红了。
“二哥撞墙而死,不止是为了三哥,还是为保住我的下落;还有大哥,他那么义无反顾地替那个少年死于大火,因为一旦少年被抓,紧接着就能查到我,我就不能光明正大地活着。”
她的声音微微哽咽,“那三哥呢?那大家呢?你们不肯和我说好好说他们的死因,是不是因为也都和我有关?”
“……”
鹿景凡垂头,他们就是不想她负上这些沉重的心理压力,才选择瞒着。
他抿着唇沉默,鹿之绫看着他,“六哥不说,我就自己猜,什么样的爆炸那么聪明还会选人炸,给我们鹿家留下的都是年轻小辈,除非……”
“我说,小七,我来说。”
鹿景凡打断她的话,不忍心让她自己把所有的事猜出来,再一字一字说出口。
“……”
闻言,鹿之绫顺从地安静下来。
“那个时候,五婶亲手替你做了手术,你好好的一个大脑被做了开颅手术,不能再受惊,为了把你从鹿家屠杀案中摘出来才为你催眠。”
那么多年过去,鹿景凡第一次把所有的真相讲出来,就好像亲手搬开一座已经长满青苔的巨石,搬得疲惫痛苦,“为了让你的出国看起来像真的,长辈们做了一些事,以至于错过了向公众解释的最佳机会,当时没有人觉得这会是一场灭顶之灾,就是想让你先开开心心的。”
原来,连这份错过都是因为全家人把注意力先放在她身上。
鹿之绫闭上眼,身体里的神经像在被什么钝器割着。
“后来,鹿家倒台,我们被众叛亲离,而当时的周劲已经是季怀宗,和鹿家素无瓜葛,我们根本想不到他身上,却被一股力量死死盯着。”
说到这里,鹿景凡恨得握紧了拳头,“可能是我们过太久的安逸日子了,起初,我们还觉得鹿家有东山再起的一日,直到二哥死在我们面前,我们才察觉周劲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
“说真的,我们鹿家也没大义到跟佛祖托生一样,连爷爷都动过为了鹿家上下活命把技术给周劲的心思。”
鹿景凡低了低头,继续道,“可小七你知道吗,三哥的心理障碍其实在那场实验所屠杀后就有了,他亲眼看着因为他的技术,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在他面前,他那些天一直在做噩梦,在梦里哭,在梦里叫。”
“但因为我的大脑可能还需要他的帮助,所以,他不能接受催眠忘掉这一份痛苦。”
鹿之绫道。
又是为她,全是为她。
“我们也心疼三哥,为了不让他承担过重的压力,也为了不让这个技术落到周劲手里害人,爷爷就宣布要和周劲死磕到底,绝不妥协。”
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