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旭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体内神魂力量的流逝。
与天地大道反噬之力的激烈对抗让他已是强弩之末,最多还能支撑一个时辰。
时间所剩无多,他必须抓住这最后一个时辰,将重要的事务交代清楚,确保所有人各司其职,不致因他的离去而乱了大荒的根基。
虽说“死后元知万事空”,但他仍希望,即便自己不在了,大荒能够沿着他规划的方向,继续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替朕去把洛川、王坚、李昀叫来,朕有话要对他们说。”他轻声吩咐道。
“是,陛下。”韩顺喜再次深深躬身行礼。
转身离开时,他不自觉地用衣袖遮住脸庞,悄然掩去眼中的泪痕与鼻息间的抽噎。
…………
后妃们暂时退避,三名臣子依次步入顾旭的寝宫。
先进来的是王坚。
他看着榻上年轻的师祖,目光落在他因反噬而苍白虚弱的面容上,眼神中透着担忧与不安。
他拱手行礼,声音微微颤抖:“陛下。”
“王公……”顾旭轻咳一声,伸出一只手,艰难地指了指一旁书桌的抽屉,“抽屉里……取出来。”
王坚立刻上前,轻轻拉开抽屉,只见几本装帧古朴的书册静静地躺在其中,散发出一股深奥厚重的气息。
他怔了一下,抬头望向顾旭,眼中充满疑惑。
“这是……朕在近几个月,将几大权柄的真意逐一编撰成的道法,”顾旭微微闭上眼,像是在积蓄力气,又缓缓睁开,“朕对天地大道的感悟,都在里面,朕不希望它们随朕的死而湮灭。
“你如今负责执掌‘清都幻境’的核心大阵。待朕死后,将这些秘籍置于‘清都幻境’之中,让天下人皆有机会参悟。朕相信,总有有缘人会将它们传承下去,不使其泯灭于岁月。”
王坚闻言,身躯微微一震。
他不禁在心中暗想:难道陛下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预见了今日的命运?否则,为何会提前将这些珍贵的道法逐一编撰妥当,放入抽屉之中?这一切,难道早已是陛下深思熟虑后的安排?
可回想陛下这几个月的表现,一切如常,举止从容,完全不像一个知晓自己即将走向死亡的人。
他是因为担心自己在大敌来临之前表现出异样,导致国家陷入不稳定吗?
王坚一边想着,泪水一边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他缓缓跪下,俯首于地,声音因压抑的哽咽而微微颤抖:“臣……遵旨!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别这么难过,”顾旭轻轻笑着,“师祖我马上就要去另一个世界,好好教训你的铁牛师尊了。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让我替你转达?”
王坚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埋得更低,肩膀不住颤抖。
当他重新抬起头时,泪水早已满面纵横。
…………
王坚离开后,洛川紧跟着来到寝宫。
他一进门便快步走到榻前,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哽咽而发颤:“帝君!”
他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摆,指节因用力过猛已经微微泛白。
他一向以稳重着称,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童般无法控制情绪,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
“帝君……”他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您曾答应过,您要带着老臣,一起杀上上界,干掉太上昊天,夺回属于我们的天宫……您的心愿还没有完成,您怎么能抛下老臣,独自离去呢?
“帝君,老臣无能!几千年前,是您为我们遮风挡雨,现在还是您为我们抵挡强敌……老臣无用至极,根本无法为您分担哪怕一点重负,只能眼睁睁看着您受苦,却毫无办法……
“帝君,这世间怎能离得开您啊……”
此刻,洛川的脑海中,宛如走马灯般闪现出一幅幅过往的画面——
他在前往昭国首都朝阳城的路上,被一群山贼拦路打劫;
帝君用“麒麟”拉的车,把他从关内侯甄绍福的府邸接走,口称:“十年之期已到,恭迎紫微阁少主回宗”;
帝君站在高耸的山崖边,眺望漫天星斗,平和而坚定地道出“让世间人人如龙”的雄心壮志;
……
帝君逆天而行,起死回生,从昆仑山巅大步流星地回到人间;
帝君施展“日月换新天”,将天行帝焚成灰烬,浑身染血,却依然从容拾起天行帝的泰阿剑;
帝君头戴旒冕,身着衮服,在城郊圜丘坛登基称帝,
金灿灿的“昊天舰”划破天际,载着他昔日的战友“天机星君”和灵霄界无数珍贵的资源,缓缓降临大荒世界……
……
“别再称我为‘帝君’了。”
就在这时,顾旭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瞬间打断了洛川纷乱的思绪。
洛川一时愣住,呆呆地抬起头,脑海中满是疑惑。
帝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帝君突然间不喜欢这个称呼了?
还未等洛川想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便见顾旭抬起那虚弱无力的手,朝着他的额头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也没有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