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容所,楼前广场。 巨大的黑石雕塑沉默地矗立,那是一块毫无修饰或者雕花可言的纯净方碑,象征着人类的意识和启蒙。 两个警卫靠在方碑下的石阶上,双眼无神望着面前大片寂静的草地。 “凌晨三点了,”一个警卫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不知道这破地方要守到什么时候。” “看代行官咯,他的工作进行的顺利,我们就少受点罪。”另一个警卫耸耸肩,“找几个女研究员放松放松才是我想干的事。” “女研究员?你不怕被告上裁断庭?”另一个警卫听到这个话题立马来了精神。 “怕什么?反正他们都是要死的人,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警卫不以为意,戳了戳同伴胸口的悬剑银徽,“你可是决定他们生杀大权的人,这种权力哪怕只有一点,也足够你为所欲为的了。” “真这么容易?” “不懂了吧?这就是上面的吃肉,我们底下的喝汤......嘿哥们!这辈子别想要什么契约能力,与其被恶魔诱惑交换灵魂,不如做个普通人爽一爽。”警卫摇头晃脑地拍拍同伴的肩膀。 红色的小光点忽然落在了他们的衣领上,以极小的频率快速抖动着。 两人一惊,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怔怔地举起双手。 有什么东西从头上锁定住了他们,而以他们的经验来看,可能是两支狙击枪。 一阵急促的蜂鸣掠过,红点也随之消失了,他们抬头,几台黑色的无人机低低地从他们头顶掠过。 “无人机?”警卫松了一口气,“又那些没事干的傻子。” “不知道,”同伴懵着摇了摇头,注意到了雨滴落在他的脸上,“下雨了?” “等等,这不是雨。”警卫迟疑地抹了一把脸,“是香的。” 刺耳尖锐的警报声响彻夜空,一时间,红灯如同海潮闪烁。 “震级灾害降临!震级灾害降临!” “震级灾害降临!震级灾害降临!” 冰冷机械的女声回荡在建筑群间,这是收容所的预警系统,此刻它被什么东西触发了。 “圣染物种袭击!圣染物种袭击!非战斗单位规避!!准备作战!!准备作......” 所有人的耳麦中骤然响起了某个人惊恐的吼声,可他的声音立刻就被雪花噪声覆盖住了,在无数人心中浮起的无名恐惧里戛然而止。 “房子......房子!”同伴忽然浑身颤抖着,指向被迷雾笼盖的远处。 “房子怎么了?”警卫的大脑似乎还处在一片空白里。 他茫然地回头,就在那一瞬间,他面对着眼前的一切,竟然有一刻犹豫自己是否身在梦境之中。 浓雾尽头的漆黑棚房剧烈地震颤起来,随着某种类似密密麻麻关节错位的庞大怪响,水雾沿着整片草地铺天盖地地涌来,仿佛末日逼近的尘埃! 而尘埃的深处,似乎藏着万千的狰狞的黑色魔影,无数的黑色苍蝇疾速震动着翅膀,围绕着它们形成臭泥般流动的屏障,那些魔影扭曲着咆哮着,拖曳着畸形的身体狂奔,它们犁起成吨的泥土和草皮,宛若万军的战马从地狱的岩池中升起,吼声震天。 圣物研究院,五楼,控制室。 深红的灯光旋转着闪烁,机械冷漠的女声一再重复地播报着灾害等级。 研究员们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默默地看向窗外的草地。 红光逐一扫过他们沉重肃穆的脸,像是在参加一场盛大的葬礼。 雪白的氙气灯照亮了汹涌翻滚的灰白雾霭,雾中的怪形已经不能用“生物”来称呼了,面对它们的人只能勉强从外形分辨出那是一种四足行走的东西。 它们怪异的蹄子上踏着肮脏的淤泥,如同战车那样裹挟着浓雾碾压推进,苍蝇形成的屏障不断吞噬包裹住雾气推进到的前线。 整片广场顷刻间仿佛化为了战后的焦土,不断有残肢断臂从流动的屏障中被抛飞,警卫们还来不及开枪就被撕成了难以辨识的碎片,它们就如同蝗灾一般,所到之处就连钢铁也被啃噬殆尽! 它们此起彼伏、撕心裂肺、尖声咆哮着,仿佛一千头、一万头在夜空下齐声嘶吼! 而在旁人听来,那竟然就是彻头彻尾的猪鸣! “天哪......孩子们。” 组长平静的瞳孔中倒映着身下如同炼狱般的景象,低声喃喃。 老电梯缓慢地下降。 头顶的白炽灯嘶嘶闪灭。 济美攥着白卡的手心微微渗出了一丝薄汗。 这部电梯已经很久没有启动了,空气中浮动着薄薄的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