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似乎下一秒就要闯进教室的警察们, 六月一日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 他把口中用来补血条的红枣和枸杞全部迅速咽了下去,为此还险些被噎着,不小心呛咳了几声。 “教室内还有没爆炸的炸弹。”六月一日冲他们做了个口型, 紧接着无声示意道,“我先和她谈谈。”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安部溪美。 能造成此时现场一半损毁、一半完好的情况,只可能是安部溪美把部分安装有水银汞柱的炸弹调换成了普通炸弹。 她是出于什么心理才这样做的,六月一日不得而知。 但他相信,绝不会是因为安部溪美突然动了恻隐之心。 而此刻, 对方手里也一定还握有剩下炸弹的控制开关。 能够直接联络到炸弹犯的, 也只有她。 也许是被炸了后脑子真的不太清醒,六月一日也不想再弯弯绕绕打太极了, 而是直接放松地坐了下来。 他姿态随意, 状作休息般地扫视起教室各处, 同时小声开始问道:“你这样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果然你已经知道了啊。” 地板上看似还处于昏迷当中的安部溪美没有动,但声音却从她嘴部传了过来。 “就是不知道你已经知道多少了。那些警察也同样知道吗?” “也没知道多少。”六月一日坦然答道,“就是知道你其实是安部溪美,是炸弹犯的半个同谋, 但求生欲并不是很高, 想趁着这次劫持事件炸死自己, 似乎喜欢上了你研究院的前同事矢川仁幸, 试图怂恿炸弹犯把正在米花中央医院住院的矢川仁幸一起炸死,看起来你也成功了一大半……” 安部溪美:…… 你真的知道“没知道多少”是什么意思? 自己爱上矢川仁幸这么私人的事对方是怎么知道的?开了天眼吗? “放心吧。”六月一日微微低头,看向表情似乎有些绷不住的她,“警方目前只知道你极有可能是炸弹犯的帮凶这一点而已。” 安部溪美安静了一阵子,随后慢慢睁开眼, 不再装昏迷。 但她仍旧躺在地上, 伸手撩了一把额侧的头发:“我的生死, 必须掌控在我自己的手里。” “虽然我愿意在这次事件中死去,但是时机应该由我自己决定,而不是死在无差别一通乱轰的水银汞柱炸弹之下,所以我调换了部分炸弹。”她语气平静地说道,“我现在还不能死,因为矢川君还没有死去,我们应该一同上路才对。” “……被你爱上还真是一件可怕的事啊。”纵使是见多识广的玩家,也不由得语塞片刻,随后感叹道,“那这些孩子呢?” “既然你认为你现在还不能死,为什么又要豁出命去保护那些处在炸弹波及范围之内的孩子们?” “可别和我说,在这短短几天里,你就对这些小孩子萌发出感情了。” “这怎么可能?”安部溪美有些轻蔑地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如果是矢川君他的话,一定会这样做的。” “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地保护这些孩子们,然后说‘没有什么是比孩子更重要的’。” 说到这里时,她的双眼中明显泛起了异样的光采和如虔诚信徒般的狂热。 “而我在这里作出这样的选择,不就能和矢川君体会到相同的感觉了吗?” “就像是我和他心意相通了一样,多么幸福的啊……你一定不能体会的。” “如果我们死在同一个事件、同样的爆炸里,那我们是不是也算是走了同一条路呢?” 最后,安部溪美显然陷入了自我的痴迷和想象之中。 六月一日:…… 他确实不能体会,也不是很想体会,这种福气就留给矢川仁幸去吧。 顾问先生有些怜悯地望向地上的女子。 在被组织高压控制了这多么年之后,面临即将到来的灭口和抹杀,她想到的不是如何逃命,而是如何尽情地享受最后一刻,再自行走入毁灭的结局。 她大概是从矢川仁幸的身上看到了她曾经渴望过的光芒和美好吧。 所以才一厢情愿地欺骗自己,把自己所剩无几的感情维系在这上面,以期抱着这份久违的、梦幻般的美好死去。 只可惜,这份美好本身就充满了虚妄和谎言,不过是如泡沫般的幻影、禁不得触碰的空中楼阁。 矢川仁幸那家伙,坏心思可多了呢。 安部溪美不值得同情。 但顾问先生也没有戳破这层妄想的意思。 他只是面色平淡地将话题转回了正轨:“你接下来的打算呢?”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我就直接了当地提出我们这方的要求了。” “把观野老师和学生们先放出去,剩下的,你想生也好,想死也罢,我们都可以配合你。” “……警方的顾问先生不阻止我吗?”安部溪美没有立马提出自己的诉求,而是盯着身边的男子问道,“特别是在知道了我要夺取另一名普通市民性命的情况下。” “……不。”六月一日笑了一下,他望向被焦黑破碎的窗户分割开来的远空,“这不是我目前的工作。” 安部溪美受了重伤,中气本就不是很足,这一回她还刻意压低了说话的声音,以保证现场只有六月一日一人能听清她的话。 而六月顾问脸上的表情又一直十分淡定,几乎没有变化。 所以教室里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俩正在说些什么,还以为是在互相询问伤势。 好不容易才从爆炸的余波之中回过神来,观野鹤知子在遏制住自己的颤抖、并将惊魂未定的孩子们安顿好后,第一时间便朝受伤的两人跑了过来。 “六月先生!久田老师!你们还好吗?”这位对现状了解得最少的小学老师满脸急切,“你们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