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川仁幸在几个月前收到了来自朗姆的指令。 他是朗姆手下情报组里的一名中层人员, 还差一步获得代号。 按理说,一名还没有代号的成员是无法亲自接收到来自组织二把手朗姆的指令的。 但矢川仁幸是个意外。 除了因为他本身的能力极强,是代号成员预备役之外, 也因为朗姆很信任他。 他是彻彻底底的朗姆派, 比起“组织的人”,用“朗姆的人”来形容他更加准确。 他按照朗姆的要求,进入了组织控制下的鸟矢志信医学研究院。 这一点并不难,因为这所研究院不仅仅是组织控制的, 更是朗姆亲自管辖下的。 最开始他并不明白朗姆的用意,但在他站稳脚跟之后,对方随之传来的第二道指令, 却让矢川仁幸意识到,这个任务为什么非他来不可。 朗姆指示他, 想办法让尾崎浩研主动泄露研究资料,之后, 他会让人来“处理叛徒”。 尾崎浩研作为该项目组的负责人, 自然不会不清楚这背后组织的存在。 他和安部溪美两人,其实都是组织招揽的研究员。 最开始, 自然是通过了半利诱半胁迫的方式,来迫使二人为组织办事。但到后来, 可能是麻木了,也可能是知道反抗没有用, 两人也就顺其自然地接受了组织的条件——为组织研究药物,从组织处获得不菲的报酬。 当然, 组织为了方便控制, 并没有让这两人知道彼此的身份。 尾崎浩研和安部溪美都以为自己在孤军奋战, 内心中始终沉默地保留着这“只有一人知晓”的秘密。 而朗姆之所以要如此行事, 是因为他想要顺利成章地把这份药物资料握在手中。 虽然这所研究所受他管辖,但里面的一切终究还是BOSS的,研究完成后,资料也将归于BOSS。 在BOSS的禁令之下,他没有随意从研究室内调取药物资料的权限。 不是做不到,而是做了后,就会背上背叛BOSS的嫌疑。 朗姆才不会就这样把自己的把柄给递出去。 如果尾崎浩研选择反叛的话,这位研究组的负责人必然会考虑到后续如何应对组织追杀的问题。 他手中唯一可以拿出来的砝码,就只有药物的研究成果。 所以他出逃时一定会带上拷贝有药物资料的磁盘。 这正是朗姆想要的。 他想要干掉尾崎浩研后,拿到对方手中的磁盘。 以从叛徒手中回收的方式拿到药物资料,才是最名正言顺的。 朗姆费尽心机绕这么一大圈,只有一个目的——试探BOSS。 他能感觉到,近段时间内,组织BOSS的行动越来越诡异、趋近保守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总会怕事,近期BOSS的不少指令都和他的想法产生了冲突,有些还明显有悖于组织利益的获得,这让他积累了不少不满的情绪。 而且,BOSS露面和传召他人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一切的兆头,都让朗姆不禁怀疑起了BOSS的真实状态。 再加之他本身就是个敢赌且有野心的人,所以便逐渐萌生了试探BOSS的想法。 这一回,BOSS主动放弃了与“鸮”那边搭上线的机会,还特地退让了一部分市场,无疑于彻底点燃了朗姆的怒火。 一向不愿意受憋屈的他立马策划了这次行动。 他要先把BOSS无比看重的药物资料握在手中,然后再看BOSS的反应。 如果那位先生迅速责令他交出资料,那便可以一切如常。 他只是从叛徒手中回收了战利品,他又有什么错呢? 但如果那位先生对重要药物资料落在了他手中这件事都无动于衷,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肖想一些更多的东西? 人的欲望本来就是贪婪无止境的。 何况他们这类生活在黑暗当中的生物呢? . 因此,三日之前,来到研究院实验室的尾崎浩研便在无意中“恰巧”听到了矢川仁幸与他人的通话。 “炒尾崎组长的鱿鱼?”这位资历极浅的研究员说出这句与“杀头”一语双关的话来①,语气里却是轻松无比,像是在谈论什么游戏一样,“什么时候?” “当然了,我不就是为了帮助你而来的吗?” 如果说,听到这里尾崎浩研还只是惊惧和怀疑的话,那么下一刻从电话另一头传来的话,则是让他感觉到自己在寒冬腊月里被泼了一大盆冰水,从脑袋顺着脊柱凉到了脚后跟。 “如此重要的药物不能全程由一组人研发,拿到资料后,剩下的都无所谓了。” “可能留下的痕迹还是要清除干净比较好。” 对方的声音充满了嘲讽又无比傲慢,虽然在电子设备中有所改变,但尾崎浩研敢发誓,这一定是当初那个威胁自己为组织卖命的恶徒的声音。 他这辈子也忘不了。 怕被矢川仁幸发现,他没站多久,便匆匆离开了。 研究院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再安全,连同事都是来自那个组织的眼线。 尾崎浩研的内心一时无比激荡,他下意识地藏入洗手间的隔间之中,只有那个四周封闭的方正小空间才能给他带来一点安全感。 在安静到只能听到他一人喘/息声的洗手间里,尾崎浩研的心情这才逐渐平息下来。 他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却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出了一头的冷汗。 冷静下来后,他开始思考自己的退路。 他当然知道,那个组织中所说的“炒鱿鱼”绝不是一般会社中所说的“炒鱿鱼”,而是更接近这个词本身的意思——“杀头”。 自己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年,该逃的还是逃不过,那群恶徒终于想要灭口了。 他绝不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