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是使得的,年羹尧想。
皇上刚处置了允禟,这会儿又斥责了年将军,这下就是再有城府的老臣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听见有人谈论此事虽然不会说什么,可也会听上一耳朵。
他们都在等,着看皇上除了斥责年将军之外还会如何惩戒他。
结果皇上还真是斥责过年将军之后就不再提此事了,这就有些奇怪了。
若说皇上对此时的反应还算不上太奇怪,年将军对此事的反应就真的是十分奇怪了。
按说他都被皇上斥责了,再怎么都该收敛些,可他非但没有收敛,他还给皇上送上礼了。
年将军的这份礼,是一份贺礼,贺的,是新帝除服前天有异象。
这份礼真要送,也应该是当时就送。
奈何当时年将军人不在京城,他觉得这是件大事,要补送一份礼物,也还算说得过去。
不过这礼他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皇上斥责过他之后送,也不怪他们多想不是,群臣想。
让满朝文武没想到的是,年将军这礼一送就送出事来了,别说群臣们了,恐怕连年羹尧自个儿都没想到。
胤禛贵为天子,他想要什么东西没有,年羹尧以为知道皇上什么都不缺,他说要送礼,其实是想借着这事上表,那礼不过是个添头。
为此事上贺表的不止他一人,可因此出事的还真就只有他一个。
他要是还在边关,那这位贺表写好之后他因着怕忙中出错必会一字一句小心斟酌,那这贺表上必不会有错字。
偏偏他是回京之后才动笔写的这贺表。
写这贺表当日他喝了好些酒,醉醺醺的,贺表写完之后只草草看过一遍,然后就让人收起来了。
就连贺表呈上去之前也没再看一遍,可不就出事了嘛。
好好一份贺表他把朝乾夕惕写作了夕惕朝乾,这下可就出大事了。
朝乾夕惕这个词送给皇帝正好合适,意味夸赞他终日勤奋谨慎,不肯懈怠。
年羹尧不知是一时疏忽还是有意为之,将朝夕两字倒过来了,这个词可不就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了嘛。
年羹尧在关是何等的嚣张跋扈他是知道的。
从前有允禵在他头上压着,他还不敢如此放肆。
允禵一被圈禁,这位新上任的抚远大将军是如何的横行无忌那还用说吗。
现下他回了京不在是天高皇帝远了,他多少收敛了些,可他飞扬跋扈了这么些年,他就是再收敛,也终究做不回从前的年羹尧了。
年羹尧现如今是武将不假,可也是弃文从武的,他不可能不知道朝乾夕惕一词该如何写,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他是有意的。
他这是在说自己不够谨慎也不够勤勉,更不值得被称赞了?
呵,他要真想处置年羹尧,找什么由头不行,他之所以还没动他,不过是看在他平叛有功的份上罢了。
自年羹尧回京起,他就开始命人去查年羹尧近些年来所犯之事。
要不是时机未到,他早就动手了。现在嘛,时机到了,他的好日子也马上就要到头了。
年羹尧被皇上传召进宫时还以为皇上召他来是要与他推心置腹的说说话的,没成想他是进了宫不假,不过他并未见着皇上,他见着的人,是苏培盛。
从前年羹尧不知皇上为何传召他,就会去和苏培盛搭话,他二人也的确有些交情所以苏培盛多半都会给他透透风。
他以为这次也是如此,所以一见着苏培盛脸上就露出个笑来。
他以为苏培盛也会回他一个笑,然儿并没有,苏培盛不仅没笑,他还冲他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得他心头一跳,立马开始回想自己回京后做的那些事,发现并无他今时今日的身份不能做的事之后他更疑惑了。
这份疑惑在皇上将一份贺表朝他扔过来,并砸到他脸上时终于得到了解答。
这东西是皇上砸过来的,他下意识就想捡起来看看,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其实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贺表了。
他打开贺表时还在想,他记得他这贺表里写的都是溢美之辞呀,怎么皇上气成了那样?
皇上之前可是从没拿东西砸过他的,这可是第一次,年羹尧想。
他写这贺表时醉醺醺的,这会儿又刚从温柔乡里出来整个人晕乎乎的,他把这贺表草草看了一遍,还真没看出这里头有什么不对。
没有不对,就是最大的不对。
这么想着他开始逐字逐句的看这份贺表,然后他终于发现他把朝乾夕惕写成了夕惕朝乾。
看清这四个字之后他眼前就是一黑,冷汗立马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