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瞧这大赏瓶如何。”胤禛问道。
“自是极好的, 奴才眼拙,就只看出它是官窑的东西罢了。”官员回道。
四贝勒还真是好雅兴,这么远的路, 还带着这么个大家伙,就是这赏瓶里这会儿插着的是野花,看着总觉得差点儿什么。
这官员心中如此想着,脸上表情却分毫未变,只等着眼前的这位爷发难了。
一眼就看出这东西是官窑出来的,看来眼前这人也是个好此道的, 不过看他这反应, 应该是真没见过这东西。
他是见不着呢, 还是瞧不上呢?胤禛思索着。
“扬州城里的灾民都安置妥当了吗?”胤禛问道。
“都安置好了, 有地方住,也有东西吃,前几天水已经完全退了,这会儿都各自回家查看损失去了。”官员回道。
“有东西吃?”胤禛轻声道
“是,每日两顿,一碗粥,一个杂面窝头,因为我们这儿刚开始留下的大多都是老弱妇孺, 最开始便是这么定的。”
“后来从别的地方来了青壮年,只要他们肯出力,每日每天就能多得一个杂面窝头。”官员低声回道。
他听说胤禛先前在安徽赈灾发给干活青壮年的是白面馒头,生恐这位爷因此问罪于他,不敢看他,便只能盯着那大瓶子看了。
“扬州城里还有多少粮食?”胤禛也不跟这位官员绕来绕去,直接开口问道。
“不敢欺瞒贝勒爷, 如果只算扬州城当地的百姓,粮仓里的存粮怎么也能再撑上两三个月的。”
“可若是算上流民,怕是只能撑一个月了。”
这位官员来这客栈之前专程去了趟顶头上司的府邸,上司也没跟他多说什么,总结成一句话就是,能要银子就要银子,不能要银子,那就多要些粮食。
好不容易这位爷主动问起这事了,他又怎会错失良机呢?故而就算粮仓里的粮食其实勉强能再撑上两三个月,他也得往少了说。
“还能撑一个月?”“朝廷下拨的粮食也算上了吗?”胤禛问道。
“算上了,贝勒爷您有所不知,粮仓里堆得可不都是大米,还有种子呢。”“大米能动,种子却是万万不能动的。”官员忙道。
若是田地都能及时耕种,来年会有多少收成?胤禛接着问道。
“这……这怕是要看天意了。”官员觉得自己额头上的汗都要下来了,怪不得自己的顶头上司提起这位爷的时候一脸的惊惧,这份惊惧,这会儿他也感受到了。
看天意?好个看天意!朝廷下拨来的粮,这会儿正官仓里了,那朝廷下拨的银子呢,是不是也统统进了这些官员的口袋了呢?
胤禛心中翻腾的厉害,面上却不显,只盯着那大赏瓶看了起来。
“前些年圣上发过圣谕,让百姓们试着种植番薯和土豆,我记得扬州也在其中,既然粮仓里有稻种,可有这两种作物?”胤禛问道。
番薯和土豆,这位爷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两样东西了?他倒是隐隐听说他们这儿是有这两样东西的,可一直就没见过真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是有,还是没有?”胤禛高声道。
“回贝勒爷,没有。”官员答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胤禛说道。
“是,下官告退了。”官员朝胤禛拱手一礼,而后便退了出去。
没有?好一个没有!要不是胤祥之前都打听清楚了,自己说不定真就被他骗了。
不是没有吗,那就把这没有变成有,到时候看他们还如何抵赖。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胤禛苦思良久终不得法,到底还是找胤祥商议去了。
“怎么样,那家伙可识得那大赏瓶?”胤祥原本正百无聊赖的躺在自个儿床上默背中庸呢,见胤禛推门进来了,一骨碌就爬起来了。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没见过那东西的,我原以为他是瞧不上,后来发现他是见不着。”胤禛轻声道。
“他一进来就自称下官,认出我之后马上改口称奴才了,这是在告诉我他是满人呢。”
“ 我故意没问他姓甚名谁,就是不想跟他背后站着的人有牵扯,他也还算机灵,知道在我这儿讨不着好,能说的都说了。”胤禛接着道。
瞧不上,是他眼光不够高,见不着,就是他官职不够高了。
认得四贝勒,那就是被派到此地来的京官了,这样的官员,官职不高不低,没什么野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算真见着了什么大人物,也能厚着脸皮上去套套近乎。
要是今日来的是八贝勒,那他没准儿能升官,要是今日来的是久阿哥,那他说不定能发财,横竖他是不会白跑一趟的。
可偏偏来这儿的是四哥和他,这位官员今次恐怕是要破财了,至于他这官还当不当得下去,就要看他瞒了多少事,做了多少恶了。
“那番薯的事他是怎么说的,他承认他们这儿有这东西了吗?”胤祥接着问道。
“说到这个,那就更有意思了,他说粮仓里的粮食就够吃一个月的了,我观他神色,发现他不但无半分焦急,反倒有些得意。”胤禛低声道
“他说扬州城没有这两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