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木之月已过。在冬宫停灵了一个月整,老皇帝的遗体被装进刻着兰开斯特家族红玫瑰家徽的水晶棺,由八匹白色的骏马运送至皇家陵墓。
陆琛以帝国下任皇帝的身份与圣路易教堂的祭司们一起主持了这场葬礼,并在念诵完葬礼祝词后放飞了一只白鸽——曙光帝国的虫族们认为,亲人放飞的白鸽会给亡者指引前往神国的道路。
在乐团为皇帝奏响安魂曲的时候陆琛站在主持台前望向台下的虫群,开启了系统的好感度扫描。灰色的好感度条们遍布整个陵园,和这场葬礼非常相配;只有威廉头顶的进度条是这其中唯一的橙色,此时倒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整个帝国的贵族和大臣们都来到了葬礼现场,入眼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一身黑色正装的身影。
身穿黑色军装的阿尔伯特和穿着黑色礼服的艾利克也出席了这场葬礼,他们就站在陆琛两侧,如同两座沉默的雕像。
葬礼进行到一半,天空很是应景的下起了小雨。
在陆琛将一束扎着黑色缎带的白玫瑰放在墓碑前时,阿尔伯特和艾利克也在他之后分别送上一束白水仙和一束白铃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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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结束后的寒暄时间,没有一只虫来到陆琛面前问候,他们都聚集在阿尔伯特和艾利克那边。
陆琛身畔只有威廉。白发的雌虫皱着眉,称职称责地为陆琛撑起一把黑色的大伞;伞面隔绝了雨丝,也隔绝了从四面八方看向陆琛的各种探究的、不怀好意的视线。
眼看着正午过半,雨下得更大了。陆琛索性也不留在这里干等——反正也不会有虫过来和他说话。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陆琛示意左右侍从返回皇宫的时候,一只别着双月水钻胸针的雌虫从虫群中走出,来到他的面前。
表面各自交谈寒暄但其实一直有暗中关注着陆琛这边情况的虫群一下子陷入沉寂。所有虫都感到惊讶,想要听清这只率先一步向皇帝示好的雌虫会对陆琛说些什么。
陆琛记得这只看上去清瘦精干的雌虫,因为他们每天都能在朝会上相见。
雷蒙德·维特尔斯巴赫,他在心里默念雌虫的名字——帝国的首席财政官,也是帝国五大顶级家族·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现任族长。
陆琛很好奇这位雌虫为何会率先作为破冰的一方对他示好。如果不是雷蒙德头顶的好感进度条仍然是代表百分之二十的灰色,陆琛都要被雌虫脸上和煦得如同一位亲切长辈的笑容骗过去了。
但无疑,雷蒙德此刻的示好对陆琛来说非常重要。
“请您节哀,陛下。”这位雌虫大臣面向新帝俯身鞠躬,“愿虫神和先帝的英灵时刻保佑您。”
说完几句寒暄的漂亮话,雷蒙德再次对着陆琛行礼,然后径直跟在陆琛身后离开了皇家陵园,完全没给陵园里的大臣贵族们询问他为何这么做的机会。
在雷蒙德和陆琛相继离开后,整个陵园爆发出比之前更为嘈杂的讨论声。所有虫都在谈论今天雷蒙德对陆琛示好的行为到底是因为什么,一时间虫心涌动,很多本已经决定冷眼围观陆琛走向断头台的虫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儿拿不定主意。
一位帝国顶级家族的族长、手握巅峰权利的大臣所做出的选择对这些虫们来说还是颇具重量的——雷蒙德的所做所为无异于将维特尔斯巴赫家族的砝码放在了陆琛这边的天平之上,也让其他贵族和大臣们心生迟疑,犹豫着要不要跟着他一起为新皇加码。
“啧,维特尔斯巴赫,这贪婪的蜘蛛!”阿尔伯特对雷蒙德今日的押宝行为嗤之以鼻,“不愧是盛产商人和投机者的家族。也不知道雷蒙德今天的行为仅仅是出于他个虫的意愿还是代表了整个维特尔斯巴赫。”
“……也许,他也觉得比起我来说,陆琛其实更适合那个位置。”艾利克冷漠地看着这些骚动的大臣和贵族,脱口而出的却是对自己的否定。
“什么叫‘也’?还有谁觉得陆琛会比从小接受皇室教育的你更适合当皇帝?”听到艾利克的话,阿尔伯特皱了皱眉头,右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佩戴于腰处宝剑的剑柄:“这些天你留在皇宫里观摩参政,是有虫在你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吗?”
“并没有,雌兄。”艾利克摇了摇头,“是我——是我感觉陆琛更适合作为帝国的皇帝,在我和他一起工作了一个月后。”
“你在开什么玩笑?那个基因残缺的废物怎么会比你更适合呢?”阿尔伯特愣住了。
艾利克垂下头,他记忆中永远都是一副扑克脸、沉默地在每次家庭聚会时窝在角落,一直以来被忽视无视的碎片化雄虫兄长的形象,渐渐被那个在月光下拿着金色羽毛笔不间断批改着公文的、飞快地翻阅着图书,微笑着回答他刁难的提问的、将皇帝披肩轻轻披在他肩膀上的身影覆盖。
明明没有接受过正统的皇家教育,但却意外地以极快的速度上手了治理国家——如果陆琛没有身体基因缺陷的话,拥有着这样执政才能天赋的他也许才是会被老皇帝交付储君之位的那一个吧?
“我不知道,阿尔伯特,我不知道。”一时间心情变得无比复杂,艾利克攥紧了衣袖下的手掌,声音淹没在这场仿佛永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