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危险。” 让虫子把掉在地上的眼球推着滚了几圈,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莉莉娅向身后的伴侣伸出了手,“甚尔, 借我一根触须用一下嘛。” “附近已经没有黑泥了,之前它一直没有反抗, 这会连藏起来都做不到, 应该问题不大。” 天与暴君环视过变得空空荡荡的地下大空洞,从身侧长出一根没有倒刺的触须, 乖乖巧巧地搭在老婆手上。 “万一是精神污染系的呢?” 抓着触须去戳不管滚到那里到会重新转回来看自己方向的眼球, 莉莉娅与其说是如临大敌不如说是玩心大起。 看到眼球被莉莉娅用触须咕噜咕噜地拨拉到一边又重新拨拉回来, 甚尔抬起头, 外面的天色已经隐隐作亮。 “小医生,小崽子们快要醒了,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啊, 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了吗?” 发现的确已经一夜过去,莉莉娅起身伸了个懒腰, 让触须把眼珠从地上卷到自己面前,“所以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虫母伸出葱白的手指触碰眼珠的瞳孔,原本只是静静凝视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性生物的瞳孔突然像是漩涡一样旋转起来, 将莉莉娅拉入了它的记忆。 从前,有一个名为安哥拉·曼纽的平凡青年。 出身、家人、生活...他的一切都很平凡,而一切的平凡终结于平凡的一天。 那些同样平凡的村民突然袭击了他, 将他带进了神庙, 从右眼开始,毁掉了这个平凡青年的全部肢体, 将他做成象征世界上一切恶的... 活的塑像。 他只剩下一只左眼, 见证着一切的发生。 为什么没有死掉呢?明明早就已经应该死掉了吧?正常人怎么可能还活着啊? 可他的确就这样一直“活着”, 看着献祭了自己的村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看着那片土地上的一切变迁。 然后他明白了,只要人间的“恶”没有消失,那么作为被人类塑造的恶的化身,他就会一直存在着。 他就是这样一个无能为力的,被人憎恨着的邪神。 第三次圣杯战争里,爱因兹贝伦家召唤出了这名无名的复仇者,然而他只是一个平凡的青年而已,既没有像是人类历史当中那些升格者的英雄传说,也没有他们的宏伟愿望和英勇气概。 毕竟他只是一个被愤怒的恶焰灼烧了无数年的,平凡的青年而已。 无名的邪神死在第四天。 死去的英灵灵魂会进入大圣杯,在回到英灵座时作为固定世界之外坐标的道具。 但是被违规召唤的Avenger不一样,他的灵魂背负着[此世全部之恶],仿佛一个巨大的感染源。 换种形容方式来讲,圣杯里的魔力是纯净无属性的,就像一杯滴进一滴墨水颜色就会改变的纯净水一样,而[此世全部之恶]则是比墨水的黑要更加深邃无数倍的东西。 不属于英灵座的Avenger留在圣杯里,六十年过去,整个圣杯都被[此世全部之恶]染得漆黑,开始向着不妙的方向发展。 比如说在第四次圣杯战争的一开始就将不是英灵的中原中也召唤为从者,让整个圣杯战争还没开始就变成一场注定不可能完成的笑话。 而这也并不是名为安哥拉·曼纽的青年有意为之,只是[此世全部之恶]的本性使然。 而现在那些恶的具象化——黑色的污泥已经全部被永远无法饱足的虫母吞噬殆尽,复仇者几乎溺毙其中的人性在经历的久远的时光之后,终于得到了氧气。 我没有那些伟大的东西,没有跨越时光仍然经久不衰的理想,也不剩下什么舍不得忘却的事情。 我已经记不起家人的模样,也记不清将我变成这个样子的那些村民的脸。 但是啊,如果我也可以许愿的话,如果可以的话。 我想像一个平凡的人那样,平凡的活着,平凡的生活。 然后平凡又满足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青年的声音没什么特色,在虫母庞大的记忆宫殿里没有任何突出的地方,但其中仿佛凝聚着深沉的悲哀和一点点几乎感受不到的向往。 “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从邪神的记忆中回过神,莉莉娅从史莱姆里拿出了一个外形十分精美的小瓶子,将眼珠塞了进去,“虽然以前是给甚尔准备的...不过现在也暂时用不到了。” 听到莉莉娅的话,一旁的甚尔挑了挑眉毛,意味深长地盯着有眼球在里边浮浮沉沉的瓶子,“原来小医生的准备这么全面?什么时候买的?” “刚和甚尔结婚没多久就买了吧...”专注于手里的动作,莉莉娅随口回答到,突然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到的就是甚尔相当满意的笑容。 还好是甚尔,换成别人爱人想要收藏自己的眼睛可能早就逃跑了吧? 松了口气,比对过自己记忆宫殿里的人类回忆,莉莉娅得出结论。 果然我和甚尔是绝配嘛! “它应该算是一个特级咒物了吧?”把装着眼球的瓶子递到伴侣面前,虫母询问到,“感觉被恶所污染的魔力已经接近咒力了啊。” “啊,差不多,”天与咒缚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和以前小医生你吃掉的那些宿傩手指是相似的存在。” “但是觉得他有点可怜...”虽然邪神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可在虫母眼里,对方的本质只是那个名为安哥拉·曼纽,死在平凡一天的平凡孩子。 不过特级咒物的话...想到东京咒高死灭洄游里那一堆受肉之后勤勤恳恳打工的特级咒物,莉莉娅觉得可以试试。 虽然可能和安哥拉想要的平凡生活不太一样,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