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感叹,人生造化无常。 “王妃不必多礼。” 李妩亲自扶着沈云黛起身,因着旧日援手之恩,她心下对云黛十分亲近:“你能来,我心里实在欢喜。” 沈云黛笑了笑,又上下打量了李妩一番,毫不掩饰惊艳赞美:“从前见娘娘白衣素服,只觉骨清神秀,玉人仙姿。不曾想盛服浓妆,更是艳若桃李,国色天香。” 李妩莞尔:“你才是一等一的美人儿,想当年你与肃王成婚时,我为傧客,见着你一袭红衣,都舍不得挪眼。” 提起当年,沈云黛也生出几分恍惚,只觉世事奇妙,那时的她哪知会与当时还是“楚世子妃”的李妩有这样的交情。 又寒暄了一番,便听一道道难掩兴奋的通禀声传入玉照堂—— “陛下来亲迎了!” 一时间,本就热闹的院内更是沸腾。 按说皇帝大婚,不必亲迎,但裴青玄还是来了。 他想亲自接他的皇后坐上厌翟车。 “皇后娘娘,该出门了。”嬷嬷上前,将那柄绣着凤穿牡丹的红罗团扇递给李妩。 虽已非初婚,但上次成婚已是多年前,一些细节也有些模糊,何况此番是嫁给皇帝,无论是礼仪规矩还是婚仪排场,远非当年嫁入国公府可比,说现在毫不紧张,也是假话。 李妩接过那柄团扇,深吸一口气,抬步迈出玉照堂。 在礼官的指引下,一切有条不紊进行着。 待到日头偏西,晚霞染着天边,李妩于前厅拜别父亲兄嫂,也见到了一袭大红喜袍的裴青玄。 只见他腰系白玉带,头戴冠冕,面如冠玉,俊眸含笑,一副风度翩翩的温润君子模样。 李妩透过大红团扇悄悄看了他两眼,闪动眸光有一瞬恍惚。 若是当年她顺利嫁入东宫,应当也是这幅场景。 只那时的裴青玄更为年轻俊朗,也更意气风发,不像现下,鬓角掺杂着白发,那双眉眼也透着历经沧桑的幽沉。 她和他,原来耽误了这么多年。 这场婚礼,也迟来了这么多年。 眼眶倏地有些发酸,李妩忙低下头,将微红的眼藏在团扇后。 一起拜别李太傅后,裴青玄转过身,朝身侧云髻峨峨、红妆明艳的新嫁娘递上红绸,那种紧张地情绪又涌了上来,胸腔中的心脏也疯狂跳动着,叫他的嗓音都显得沉哑:“阿妩。” 李妩偏了偏扇,瞧着他那递来的那半段红绸,也感受到来自男人灼热滚烫的目光,面颊不禁发烫,忙伸手接过。 在礼官祝祷声中,俩人牵着红绸一齐走出李府。 绯红晚霞铺满了整个天空,銮仪卫早已清好道路,一路护军围守,朱雀大街的主道空空荡荡,两侧却是站满百姓,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格外喧闹。 待那象征皇后的厌翟车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百姓们跪拜在地,齐齐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低起伏的呼声一路不断,直到长长的迎亲队伍消失在朱色宫墙后方才休止。百姓们望着地上的红毯与两道灼灼燃烧的彩炬,意犹未尽的议论着—— “原以为肃王娶妻那回已经够隆重了,没想到还能见到更气派的婚礼!” “废话,这可是皇帝成婚,规格排场岂是王爵能比!” “可惜见不到皇后娘娘仙姿,也不知是怎样的美人才能叫陛下这般痴情,多年不忘。” “你可别白日做梦了,皇后娘娘天颜哪是我等能窥见的?” “嗐,这不是随口说说嘛……” 百姓们津津乐道着帝后大婚的排场,皇宫之内,婚仪也有条不紊地按照规矩进行着。 待夜幕降临,天色皎洁,披红挂彩的紫宸宫里一片喜气洋洋。 “陛下金安。” 听到门外响起宫人们的请安声,李妩眸光轻动,抬手将一侧的团扇抬起,遮住脸庞。 不多时,那道高大的红色身影就出现在视野余光里。 礼官在旁指引着大婚剩下的礼数,新郎请新娘却扇,吃同牢肉,喝合卺酒,结同心发…… 这一堆礼数做完,殿内一干礼官与宫人说罢祝词,纷纷垂首退下,好叫新婚夫妇行婚礼的最后一礼——周公之礼。 方才还站了一堆人的寝殿顿时变得安静,只剩龙凤喜烛燃烧时偶尔爆出出的荜拨声。 明明已算得上老夫老妻,可不知为何,旁人一退下,李妩倏地有些紧张。 “阿妩。” 男人低低的唤声在头顶响起,明明是寻常的口吻,许是被这氛围所感染,莫名带上几分旖旎暧昧的味道。 李妩低了低眉眼,很轻地嗯了声。 她才应,男人在她身旁坐下,又唤了一声“阿妩”。 这下李妩皱了下眉,忍不住抬眼朝他看去,那句“又喊一声作甚”还未出口,在对上裴青玄那张好似带着几分醉意的微红俊颜时,一时噎住。 他这是喝醉了,还是在脸红? “你喝了很多?”李妩轻声问他,却没得到回答。 裴青玄怔怔看着眼前之人,她一袭大红喜服,肌肤如雪,乌发如云,清婉眉眼在灼灼红色映衬下愈发娇媚,美得不似真人。 眼前这一切,就好似一个美好的梦。 他曾梦到过无数回,然梦醒时分,只余无尽的怅惘与落寞。 这一回,他再次抬起手,朝着这张梦里才出现的红妆娇颜伸去,在触到那温热细嫩的肌肤时,指尖有一瞬僵。 真的触碰到,没有如泡沫般消失。 李妩视线往下,看着男人戳着自己脸颊的长指,柳眉轻蹙:“你到底喝了多少?” 这回他倒是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阿妩,你好美。” 李妩一怔,而后耳根迅速爬上绯红,红唇轻咬了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样直白热烈的赞美。 却也无须她回答,男人轻触脸颊的手很快改为捧住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