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一点都不想活,她就是在求死。 她不跳海,她不跳崖,她不自戕,但她把吃下去的食物都吐了出来,还找理由说是胃让她吐出来的。 其实就是心里强烈的求死之心,影响到了身体的功能,心理问题,带来的生理问题。 能够意识到自己在求死,已经是从麻木状态中,抽离开了一些。 * 这个夜晚,云溪抱着人鱼的尾巴,尝试入睡。 她觉得如果能在睡梦中死去,那真是再美好不过。 人鱼尾巴上的鳞片很锋利,每次被云溪抱住时,人鱼的动作幅度都不敢太大,生怕伤到云溪。 所以,云溪笃定,抱住人鱼尾巴后,人鱼不会趁她睡着后,偷偷抽走尾巴,跑出去,漫山遍野找草药。 她不希望人鱼再去涉险,人鱼很好,性格好,对她更是好,她不愿意人鱼死去。 她希望人鱼健健康康地活着。 这是人鱼的世界,人鱼的领地,而她只是一个过客,为了她去死,不值得。 她心中想法很多,可一句也没说出来。 云溪只是抱着人鱼的尾巴,躺在枯草堆上。 人鱼从她背后抱着她,喉咙里的咕噜声依旧很温柔,像是在哄她睡觉,像是她告诉她,若她真的一睡不醒,自己也会跟着一块,永远沉睡过去。 云溪睡不着。 人鱼白日里的那声哀鸣,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信念坍塌那刻,她的思维好似被尘封了那般,她变得不哭不笑,不喜 不怒,平静而麻木。 可人鱼那一声痛苦的哀鸣,就好像替她撕开了一道缝隙,越来越多的情绪活泛起来,越来越多的念头,从那道缝隙里涌了出来,就好像是汩汩涌出的流水,徜徉在她的四肢百骸。 云溪首先是自我反思。 她反思自己这一生,有没有做错什么?为何会遭受到这样的命运? 小时候,因为性别被父母所不喜,被奶奶带大,奶奶去世后,她被接到了父母身边,但日复一日感受到的,都是有所区别的对待。 她的每一笔生活费,她的父母都会记录在账,小到一件衣服,一条裤子;大到大学时,贷款不能全额覆盖,她请求帮忙支付一部分的学费;每一笔,都记录在账,并且告诉她,这些都是她以后要还的。 大学时,要交一个大学生医保,200多块钱,她打工挣的生活费有些不够,拿不出来,打电话恳求父亲帮忙,父亲转给了她,但之后,足足打了一个星期的电话,每天的电话内容无非是骂她:败家货,赔钱货,能不能懂事点?根本没有交那个钱的必要,就是在浪费钱,以为自己家和别人一样很有钱吗?年纪轻轻死不了你,交什么保险? 她一句话没反驳,默默忍受来自亲生父亲的羞辱。 家里确实没有穷到拿不出这个钱的地步。 同年,弟弟的高中举办了一个家长座谈会,会上邀请来了一个专家,宣传什么如何让孩子爱上学习,如何提高孩子的记忆力,如何快速提高孩子的分数……然后,是卖书,300多块钱一本书,她的父亲,眼也不眨地帮她弟弟买了。 暑期的时候,她回到家中,看着那本没人翻过的书,看翻了翻里头粗制滥造的内容,又看了看那本书背后的价格,想起自己为了200多的保险费,挨了一个星期的骂,忽然就觉得很没意思。 她甚至怀疑过,她到底是不是父母亲生的?那时候,她真的很希望,自己是被父母捡回来的,这样,她的心里会好受些,就能自我安慰,不是亲生的小孩,不被爱也很正常 从那以后,她再没和父亲主动要过钱,哪怕是和同学借、和老师借,也没有从他手里,拿过一分钱。 都说父母会无条件地爱子女,可她得到的,好像永远都是有条件的、讲回报的。 她感觉自己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太多。 所以,毕业那年,她就迁走了自己的户口,凭借应届生身份,落在了城市的集体户口中。一年前,她给自己立好了遗嘱并做了公证,一旦她发生什么意外,名下所有存款和不动产,全部捐赠给山区的女校,用于资助山区贫困的女学生念书。半点不给她血缘关系上的家人。 与父母关系决裂后,她也不打算在他们老了之后,尽什么赡养义务;他们给予她的,她早在毕业的第一年就还清了。 她也不算他们养大的,她是奶奶养大的。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她的孝心,无法回馈给她的奶奶,也不会选择回馈给任何亲属。 这是她想到的,唯一一件于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