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毛。 小时候她很喜欢玩,就是绒毛弄到衣服上,不容易拍开。 这些绒毛十分易燃,可以充当引燃物,还能塞进布里,当枕头和被子。 云溪割了许多,抱回岸边。 人鱼凑过来看时,云溪使坏,折了一根香蒲棒,像晃逗猫棒那般,在人鱼面前晃来晃去。 人鱼的脑袋随着香蒲棒左右晃动,然后伸手一抓,里头忽然爆开了一堆绒毛,她身子往后一缩,钻回了水里,过了几秒,脑袋探出水面,眼睛滴溜溜盯着那堆香蒲看。 云溪笑了笑,拿了几根给她玩。 蒲棒的表面有一层黄色的蒲黄,也是中药材。小时候,她在外面不小心割伤或者划伤时,奶奶就会往她的伤口上,抹些蒲黄,能很快地止住血。 奶奶手巧,还能用香蒲的叶子编织出蒲席、蒲垫、箩筐、蒲扇。 从前,奶奶坐在院子里编织香蒲叶,她就坐在一旁看书、写作业。 当她学到《孔雀东南飞》里的一句“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时,转过头看奶奶编织草席,心中很好奇,奶奶手中的香蒲,与诗中的蒲苇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至今,她都还没弄明白。 香蒲底部的根茎,像剥笋一样剥开后,里面的嫩芯可以当菜炒着吃。 那个年代,农民不识几个大字,各种动植物的利用经验,皆靠祖辈代代口口传授。 云溪走出了农村,不记得那些箩筐草席要怎么编,只记得最基础的揉、搓、捻。 她把香蒲叶揉搓编成一小截绳子。 接着,她找了一截同样韧性十足的树枝,做了把小弓弦。 人鱼对云溪的一切都很好奇,她见云溪做了把弓,凑过去,摸一下,看一眼云溪,摸一下,看一眼云溪,那个眼神好像在恳求云溪,可不可以也让她玩一下。 云溪削了根小树枝当箭,箭头没有削尖,然后拿过弓,把箭搭在弦上,射出去。 人鱼更是瞪大了瞳孔。 云溪把弓和箭都给了她,自己利用剩下的材料,重新做了一把。 人鱼拿着弓箭,在水面上射来射去,像个小孩那般,玩得不亦乐乎。 云溪看着人鱼玩弓箭,就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农村的小孩,没有城里那般琳琅满目的玩具,她小时候的玩具,基本都是自制的。 小时候,她用开叉的树枝和皮筋制做弹弓;用竹子和绳子做弓箭;用布和沙子缝沙包;用竹片和竹枝做竹蜻蜓;用废旧报纸和书本叠纸枪;用两个塑料杯子和一根绳子做可以传声的土电话…… 林林总总,充斥了她的童年时光。 一段快乐而短暂的时光。 太阳高高悬挂在半空,约莫是正午时分。 云溪找了个背风处,照旧利用军刀把一根木棍边缘,钻出一个倒“V”形的凹槽,凹糟四周放着易点燃的草绒和芒萁,然后将另一根木棍绑在弦上,垂直竖放,底端对准凹槽处,顶端也拿一块木头摁住固定,另一只手划拉弓弦。 弓弦转木比徒手转木省力,磨了一会儿,云溪没有看见白烟,她停下来,摸了摸木棍的转头。 滚烫的温度。 她“嘶”一声,迅速把手缩回来,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然后继续使劲划拉弓弦。 人鱼玩累了,泡在水潭的一角,那里有树荫遮蔽,晒不到太阳。 水潭里有各种千奇百怪的石头,人鱼泡下半身浸在水中,上半身露出水面,在绿荫下,枕着一块露出水面的大石头,抱着云溪制作的弓箭,闭目养神,耳朵却还时不时转动一下,就像猫咪那样,闭着眼睛,耳朵也能时刻关注到外界的情况。 听见云溪“嘶”叫时,人鱼睁开眼,看向云溪。 见云溪安然无恙,她继续闭目养神,尾巴百无聊赖般,在水中微微甩动。 猛然间,听见了火星噼啪声,她睁开眼,瞳孔里倒映出一撮燃烧的火苗,瞬间惊惧不已,全身鳞片张开,戒备地立起身来,看了看云溪,往前游了游,却又因为谨慎和惧怕,止步不前。 云溪捧着火绒,放到摆好的柴火堆上。 干燥的柴火堆迅速被点燃,火光一窜一跳,噼里啪啦作响,闻到了沁入心脾的木香和烟火香,脸上热热的,那是火源带来的热浪,云溪望着跃动的红色,忍不住欢呼雀跃。 半个多月了,她终于点燃了火! 她结束了茹毛饮血的日子,她迈入了文明社会的开端。 泪水不可抑制地溢出眼眶,云溪笑着抬手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