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苏家被判满门抄斩,无一人幸存,他为何执意搜寻苏家遗孤?” 苏案瑾疏淡的眸子划过锐利,幽深的瞳孔让人不敢揣测。 十三岁时,他爹苏穆棱率兵出征北穹,屡战屡胜。最后一战,为取下敌方大将首级,苏穆棱冒险追击,陷入对方早已准备好的陷阱,捐躯殉国。 同年夏天,自己身中剧毒,危在旦夕。幸得神秘女子相救,勉强捡回一条命,却武功尽失,无缘再上战场。 仔细想来,他中毒之日便是怀疑爹爹死因之时。他爹苏穆棱素来沉稳,用兵谨慎,沙场征战几十年,朝乾夕惕,算无遗策。 当时他持着怀疑,询问秦伯父,对方悔恨说爹爹是为了保护他,才被人钻了空子。 秦伯父与爹自幼相识,同穿一条裤子,并肩作战十数年,生死与共。所以他怀疑过其他人,唯独没有怀疑他。 直到上次顾荷突然指出,他惯用的茶杯有毒,他才对秦伯父产生怀疑。 “京中盛传你娘被流放时,带有一孩童,”男子说,“也许他想为你爹留下最后血脉也说不一定。” 苏案染握了握手,不置可否。 男子撇了撇嘴,问道:“你什么时候带着林姨走?这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情况有变,暂时不急。” “什么情况?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那村女,”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 只是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苏公子竟然栽在了一界村女身上。 苏案瑾侧过耳鬓,风划过他的额角,面如傅粉,眉目如画。 “蔺麓闵到了安平。” “可是蔺太傅的孙儿?”男子蓦然坐起身,“他好好的贵公子不当,来这犄角旮旯作甚?难道……” 蔺家百年簪缨,乌衣门第,即使这些年内斗不断,没落下滑,到底树大根深,余威犹存。 苏案瑾冷眼看着他卖关子,不疾不徐,淡定扣着石桌。 男子心觉无趣,悻悻托出,“安平县不是换了个县令么?听说年纪轻轻,大有来头。我估摸着就是他。你逐不出户,怎比我早得到消息?” “他被人追杀,为拙荆所救,如今正在家里养伤。” “啧啧!蔺家当真没落了,把嫡长子逼到广南苟且偷生。”男子咂了咂嘴,故意揶揄,“还是嫂子会捡,一捡就捡个大人物。” 苏案瑾睨了他一眼。 男子立刻收敛,“他来就来了,与你和林姨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看上他了?” “我自有打算,你走吧,夜深露重,我得回屋了。” 苏案瑾说着回房,任由某人原地跳脚。 第二天一早,顾荷顶着凌乱的头发,揉着昏沉的脑袋,问一旁穿戴整齐看书的苏案瑾。 “昨晚好像有人说话,你听见了么?” “没有。” “好吧,我还以为是蔺公子发热了,半夜说胡话。”她道,“我先去给他检查一下。” “你不是要去县城么?”苏案瑾放下手中书籍。 “先检查了再去也不迟,”顾荷不以为然,她得赶着去刷好感度。 苏案瑾忍不住皱起眉头,自打蔺麓闵来后,这人的热情劲儿居高不下。 “早些去,胡家牛车不等人。” 顾荷头也不回,“不着急,看看就去。” 三两步走进客房,脸上浮起明媚笑容,“蔺公子,今日可曾好些?” “托苏夫人关心,一切安好。”蔺麓闵笑容明朗,温润如玉,“方才苏三郎君刚为蔺某换过药。” 顾荷下一句话卡在喉咙,不上不下。 “不知蔺某还有几日可曾挪动?” “至少三日,”顾荷伸手比了个“三”的姿势,“你的伤口不能沾水,腿伤需待静养,此时搬动容易造成二次损伤。” 蔺麓闵俊雅的脸浮现几许担忧,“我家中有事。” 县城事多,他忽然失踪,手下的人不知如何担忧。 “很急吗?你家住何方远不远?用不用我帮你送信?”顾荷连忙问。 “不必了,”追杀他的人肯定还守在县城,她贸然送信会有危险。 蔺麓闵感激地看着她,“还得叨扰你们几日。” “叨扰什么?治病救人是我的本能,热情待客是苏家传统,蔺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苏夫人快人快语,侠义心肠,蔺某佩服。”蔺麓闵扬起唇角,眼里闪过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