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用水擦身子,不吃药能行吗?”苏案染担忧地问。 “可以,水敷能帮助身体散热,带走身上热气,多敷几次就能降下来了。” 顾荷解释。 三人忙忙碌碌,帕子换了又换,如此两个时辰后,林氏和小四彻底退烧,昏昏沉沉睡下。 顾荷三人也回到自己房中,倒头就睡。 一墙之隔传来绵长的呼吸声,苏案瑾注意到对面好像翻了个身,接着是被子掉落在地的闷响声。 他叹了口气,起床捡起被子为她盖上,忽见她眼帘乌青,睡意安然,不由微微一愣。 她一直很好看,不同的是以前脸上常挂怯意,现在自信张扬,带着和善的笑意,给人莫名的力量。 她睡得很沉,仿佛一点心事都没有,坦然磊落,朝气蓬勃。 苏案瑾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浅浅笑容,转瞬即逝。 顾荷没睡多久就被李大夫托人唤醒,饭来不及吃赶去药炉,见原本晒药的院子,或坐或站挤满了人。 “今儿怎么这么多人?”她问。 有村里人笑道:“孩子发了热,托你们给看看。” 顾荷安慰几句,忙进去帮忙。 李大夫正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听到动静回头看了她一眼,“昨晚做贼去了?” 顾荷打着哈欠,“昨晚娘和小四都发热了,闹了两个时辰才歇下。” “这一段日子春雨不断,潮气上涌,正是风邪入侵的好时机。” 以前这段时间,来药庐的人最多。 季节性感冒,顾荷听后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主意,“师父,要不咱们熬些驱寒的药汤,今日免费供应给村里人?” “随便你,”李大夫说。 他从前不爱与人往来,加上脾气古怪性格孤僻,村里人背后总叫他一声老头儿。 这段日子有顾荷在中间周旋,他跟村里人来往日益亲近。 顾荷出去将药汤的事儿告诉村里人,让他们挨家挨户通知,一个时辰后来药庐盛药。 “那感情好,就是太麻烦你们了。”有人说。 “多谢李大夫,多谢小荷。” “一村人得熬好几锅吧?你们人手不够,婶子留下来烧火。”有妇人主动请缨。 “我让我家那个带口锅来。” 气氛一下子活络,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有人回家通知,有人回去拿锅,有人留下帮忙。 东岩村南边,赵氏拖着浑身是泥的儿子,见几个妇人拿着碗往村口去,停下问: “你们都拿着碗,是去哪里?” “托你们家顾荷的福,”有人笑说,“这些日子不是春潮嘛?顾荷跟李大夫熬了药汤免费给村里人喝。说是驱邪治病的,喝了不生病。” “小荷已经派人挨家挨户通知了,赵大姐不知道,应是错过了口信。” “是吗?那感情好,”赵氏勉强笑着,心里滴血,那都是钱呀,都是她儿子的钱。 这个死丫头,对外人大方,却要告她这个亲娘。 “走,你个皮猴儿,快洗了衣裳跟你姐姐要汤去。” “娘,你不是说姐姐的东西都是我的吗?” “死丫头,有好东西不藏着掖着留给家里人,凭白让别人占便宜。这样大手大脚的,迟早败光家产,到时候可别回来吃你弟的。” 几个妇人隔着老远听见身后传来赵氏咒骂,纷纷瘪了瘪嘴,挤眉弄眼。 这赵氏心偏到河那边去了,小时把儿子跟个金疙瘩似的疼,却让女儿睡草棚。 现在好了,女儿争气学了医术,女婿也身康体健,一家人日子红红火火。反倒顾家不景气。 赵氏不笼络着女儿,还惦记着女婿家产,呸,以后有她后悔的。 只可怜那顾荷,五两卖身银子,都被弟弟拿到城里换了只蛐蛐儿。 一锅锅药汤端上前,村人排成一列,不急不缓打着汤药,灶上熬的,手里端着,热气腾腾,满院苦药味。 大人领取到自己的分额,仰头喝下,依旧用相同的碗喂孩子,孩子捏着鼻子强灌,每个人脸上带着感恩和笑意。 药是苦的,心是甜的。 只是这样和谐的一幕,随着赵氏的到来而破灭。 院里排着长队,赵氏进门直接拉着十岁的儿子顾舟插到最前面,将碗递给顾荷。 “打!” 她是顾荷的娘,村里人不好说什么,只当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