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早就打烊了,沈二老爷带着一大家子住进了客栈,所以来到京城的第一夜,沈家人是住在客栈里的。 次日,沈家放了鞭炮,正式入住。 沈大老爷去通政司报道,回来时踌躇满志,神采奕奕,像是年轻了十岁。 得知老太太也来了京城,通政令让他先安顿家眷,三日后再正式上衙。 通政司与吏部、礼部、工部在一条街上,因此,沈大老爷从通政司出来,便顺路去了礼部,礼部还有昔日的同僚,只是隔了十五年,还留在礼部的同僚都已高升,令沈大老爷无限感慨。 听说他还住在甜水胡同的宅子里,有位同僚便道:“对了,我记得你那处宅子是从以前工部的夏郎中手里买的,没有记错吧?” 昨天没回去,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因此沈大老爷还不知道夏家之事,闻言,他点头说道:“是啊,就是夏郎中返乡之前买下的,好在当年没有卖掉,否则这次回来,又要置办宅子了。” 那位同僚说道:“我听说了一件事,上个月我有一位同乡来了京城,那位同乡的岳父恰好就是夏郎中祖籍的里正,他说夏郎中一家自从回到家乡,便闭门不出,刚开始都以为他们父子在给夫人守孝,可是三年之后,夏郎中依然大门紧闭,他毕竟是做过官的,又是进士出身,很多人想去登门拜访,可却连门都敲不开,我那同乡的岳父是里正,自是也曾登门,同样是没有敲开门。 偶尔能看到的,便是他家的一个老仆,老仆每隔几日,便会去村子里买些米面菜蔬,里正起初担心他家出事,看到老仆还出来买东西,便放下心来,人家不想见他们,他们也就不去打扰了,渐渐的,那些前面拜访的人也就没有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有一伙盗匪盯上了他们家,他家没有住在村子里,而是住在村外的大宅里,一看就是有钱人,再说又是当过官的,盗匪便惦记上了。 结果那晚盗匪进了他家的宅子,你猜怎么着,这些盗匪竟然大呼小叫跑了出来。 他们的喊声惊动了村子里的人,里正带人出来时和盗匪撞上,里正还被撞得摔断了两条肋骨。 有一名盗匪被村民们抓住,扭送到衙门,那盗匪供认不讳,还说他们在夏家什么也没有偷,因为看到了白骨髅骷,把他们吓坏了,便跑了出来。 衙门派人过去,这一次终于把门敲开了,原来那宅子里,只有老仆一个活人,其他的都是死人,而且已经死去多时,变成了骷髅。 老仆说夏郎中和子孙四人,不知为何全都变成了阉人,胡子没了,连说话的声音也变了,就连性情也变得乖张古怪。 老仆还说夏郎中亲手掐死病重的夫人,还把同样变成阉人的孙子卖给了人牙子,回到老家之后,夏郎中便想方设法,想把那物再长出来,他每日吃些牛鞭驴鞭,还逼着三个儿子也吃,结果虚不胜补,两个小儿子全都死了。 夏郎中却不肯给两个儿子下葬,他让老仆寻来狗鞭马鞭,亲手在两个儿子的尸身上缝合...... 他在小儿子的尸体上练手,又要在大儿子和上练,他那大儿子,以前可是有功名的,自是不肯答应,结果他竟然把大儿子给杀死了。” 同僚说到这里,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当时同乡告诉他时,他惊讶得差点叫出来,本着君子不说是非的原则,他把这件事埋在心底,今天见到沈大老爷,他再也不想瞒着了,一定要说出来,不然他会活活憋死。 若是以前,沈大老爷说不定会以为这位同僚疯了,在说浑话,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事,再说,夏郎中他也是认识的,谦谦君子,饱读诗书,岂会做出这种有悖人伦之事。 可现在的沈大老爷,因为沈凝的缘故,长了不少见识,他深深知道,这世上之事,远比话本子里写的更加离谱。 因此,此时此刻,沈大老爷不动如山:“后来呢,夏郎中也死了?那为何不让老仆将他埋葬?” 同僚叹息,用一种连他自己都觉恐怖的声音,对沈大老爷说道:“沈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胡说八道,此事在衙门里有记录,我特意去刑部打听过,确有此事,只是因为夏明乃是致仕官员,而此案又委实匪夷所思,因此才将此案压下没有外传的,你要信我啊,我没有造谣。” 沈大老爷点点头:“我信,我信!” 同僚感动得热泪盈眶,他把此事告诉妻子,结果妻子骂他一把年纪还胡说八道,他快要郁闷死了,没想到当年只有几顿饭交情的沈若谷却对他信任有加。 他一把握住沈大老爷的双手:“若谷兄,从今以后,你我肝胆相照!” 沈大老爷懵了,这是什么事啊,怎么就肝胆相照了呢? 原来,夏明将长子杀死之后,忽发奇想,这些日子试过牛鞭驴鞭马鞭狗鞭,为什么不试试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