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毕,喝高的人被侍从扶下去休息。
刘琮却是沉着脸,盯住了黄月英。
刘备手下,孙乾与简雍、赵云见此,有些诧异,不太理解为何这位琮公子面色如此难看。今日商议的计划,虽然难度大,但都有实行的可能啊。
不过,这也不是他们能管的,刘备已经被侍从扶下去了,他们也无法留在这儿。
蔡夫人见着侍从把刘表扶走,又见得刘备一群人也已经离开,再看着刘琮那表情,便是气不打一处来,都要当爹的人了,突然起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性子。
蒯越见此,先行告退,他相信,黄月英会处理得很好。
蔡瑁则是留下了,毕竟……这也算家事。
黄月英也好,刘琮也好,都是他姊妹的孩子……他一个做舅舅的,也不好偏袒。
黄月英失笑,对着刘琮,“琮外兄到底是何意?”
刘琮见在场也就剩下自家人,便道,“荆州今岁方历阵仗,损失不小,何来兵马讨伐曹操?”
黄月英略皱了皱眉,好吧,这是一个反对派,“兄长觉得,荆州真的出不了兵马吗?”
刘琮一愣。
荆州这么些年,当然有钱有人有粮,虽说今年损失一些,但真要打,还是有人的。
只是,这么大的事儿,他作为荆州牧之子,未来的荆州牧……却是比刘备这群外人还要晚知道!
“阿楚可知,如此征伐,要损失多少无辜?”
“任何征伐,都不是平白无故的,都有其目的。”黄月英开口,“荆州作为大汉十三州之一,姨丈作为汉室宗亲,后将军,荆州牧,自有其责任,需大定天下,而征伐……便是为了,以战止战。”
“以战止战?”
“杀人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此为《司马法》中所言,如今天下大乱,庶民民不聊生,饥荒、旱灾、洪灾……处处可见,人脯多,易子而食亦是不少,琮外兄可知?”
刘琮面色一白,人脯……
“阿楚怎知,以荆州之力,便能做成呢?万一阿楚的想法、计划有误,又当如何?”
“还有姨丈,还有阿舅,还有主簿、左将军他们,还有荆州数万兵士,天下仁人志士……便是阿楚错了,他们的共同想法,难道也会错吗?”
刘琮默。
也对,黄月英负责提供谋划,真正做决定的,是自家父亲。
“便是琮外兄,为州牧之子,未来更有重担,实在不该是在此处……反对我等。”
刘琮再度默。
未来更有重担吗?他目前的希望,就是安稳的继承荆州牧的位置。再由黄月英这般下去,即便他未来当了州牧乃至更大的官,又有谁……会听他的?
旁边的蔡凝,见两人争论了不少,又见着刘琮表情变化,一时之间也摸不透事情会如何发展,刘琮,会被说服吗?
刘琮长呼一口气,摇头,“即便如此,父亲目前仍为荆州牧,要做的乃是牧守荆州百姓,而非轻启战端。天下大乱至此,其他人若也如此,人人攻伐不休,又当如何?”
“再者,阿楚到底是女子,年不过十五,不觉得自己过分插手荆州政务了吗?”
黄月英听刘琮的前两句话,只觉得刘琮这性子……到底是读书读傻了,竟有一丝秦公子扶苏的意味,待得听到最后一句话,才哑然笑了笑。
刘琮虽有出自荆州考虑的角度,但更多的……怕是对她的厌恶了。
“混账!”蔡夫人怒喝,她原以为,刘琮有自己的思考,虽说角度立场不同,但这是好事,可等她听到后面那句话,才知道了刘琮真正反对的原因。
“母亲。”刘琮见蔡夫人生气,仍然梗着脖子,一副任凭宰割的模样。
“姨母不必生气。”黄月英摆摆手,劝住了蔡夫人,“琮外兄能表达自己的想法,这很好。”
然后,黄月英盯着刘琮,目光真诚,“阿楚所言所行,皆为荆州与姨丈考虑。”
她不仅为荆州考虑,还照顾着刘表的野望。
“为荆州考虑?”刘琮反问,“若真为荆州考虑,难道不该与曹司空联合,共奉天子吗?如此,岂不比征伐一道快得多!”
黄月英惊讶,笑了笑,这孩子,倒是傻的可爱,便没有再说话了。
蔡瑁与蔡夫人,却是真想把刘琮揍上一顿。
刘琮的意思是,荆州直接归顺曹操就好了。可曹操即便乐意,他们一家子会怎么样?最好的下场,不过是当个富家翁!
手中握住过权力的人,怎么会舍得放下呢?黄月英叹气,而后对着蔡夫人与蔡瑁行礼,退了出去。
这已经不是熊孩子不熊孩子的问题了,这是关乎未来刘琮能不能继承荆州牧位置的大问题了!
希望,他今天能在蔡夫人与蔡瑁的双重教育下……好好反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