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刘表才双眼通红的扶起了黄月英,“阿楚……此虽子柔之绝笔,但若你不愿,姨丈不会勉强你。”
黄月英摇摇头,“没有不愿。”
“阿楚,你可要知晓,若真这么做了,此路是不知何时能退的。”刘表看着眼前的外甥女,“若有一日,阿楚要成亲了,有了中意的男子……”
黄月英则是继续摇头,“阿楚到底还有阿父与阿母,说不出不会成亲这般话来,但若真有那么一日……阿楚依旧会继续为汉室基业奔波。”
刘表点头,想起去年阿楚与他说,张绣会投曹……结果,去年十一月底,张绣竟真的投曹了。
他知道,在一些事情上,黄月英的判断,比他们这几人都要更准确些。
而今再看此事,他是有些后悔的,悔不听阿楚之言啊,白白丢了宛城……
黄月英见几人都不说话,于是看向蒯越,“只是……叔父幼女……此事,便不必再提了,阿楚之身份,众位皆为长辈,都是知晓的,阿楚不忍耽误她。”
“阿楚莫要说了。”蒯越摇头,“此事,是兄长定下的,唯有如此,方能更好的遮掩小先生的身份,”
刘表也无法插嘴,因为,就他看来,也唯有这般,才能更好的保住小先生的身份。
自去岁阿楚大败江东猘儿开始,各世家想要嫁女的心思压根就没停过,他哪里不会知晓呢?
与其与各世家扯皮,不如直接从蒯家或蔡家选上一个,堵住各家的嘴。
“再者,莲儿如今十二,也早就倾慕小先生已久……”蒯越苦笑摇头,“若她得知,必然欣喜……”
“越是如此,阿楚越不能答应。”黄月英依旧拒绝,“还请姨丈、叔父、阿舅,莫要逼迫阿楚了。”
这世界上,唯有感情债才最是难还的。
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她若是再因权力扯上另一个无辜的女子,更是于心不忍。
“且,阿楚的身份,多一人知晓,便多一份泄露的可能。”黄月英又道,认真的看向蒯越,“叔父,自古……只有人心最是难以控制,阿楚无法保证小女娘不生怨念啊……”
即便是这几人,日后有一天,她与他们利益有所冲突,对方也有把她小先生的身份公之于众的可能。
蒯越默了默,良久,才叹气,“既如此,便依阿楚之言。”
刘表与蔡瑁也没有反对。
黄月英也松口气,可算是说服了这群人。
她没有想到,蒯良就这么没了。
更没想到,蒯良会把她的地位提到这么高。
最没想到的是,蒯良甚至还想指一个蒯氏女给她来掩藏她的身份。
仔细想想,蒯良看遍了荆州上下,因为刘表的性子在这里,其他官员同样也不具备多少进取之心,所以才把她放到这个位置。
再者,在蒯良与刘表他们看来,他们拿捏着她女子的身份,就以为能拿捏了她的一切。
其实,她压根就没有怕过啊。
当然,刘表能信任她,且……能让她大施拳脚,那是最好的。
只是所有一切,也得等到蒯良的后事结束再说了。
……
二月,天日暖,黄氏庄子上。
黄月英与庞山民及黄寅,一道走在田边。
蒯良后事结束,她便回庄子上了,北方战事已起,她已让刘表厉兵秣马,至少……把宛城给夺回来。
去岁种下的冬小麦,开始返青,百姓们对此欣喜不已。而留下用于给水稻育苗的田,也开始翻整,准备育秧用。
“北方战事已起,襄阳那边,没有什么动作吗?”庞山民见着黄寅停下脚步,翻看着返青的麦苗,便问着身旁的黄月英。
“会有。”黄月英点头,“是以,我还要回襄阳。”
“又去?”黄寅站起了身子,看向黄月英,“你一个小女孩儿家的,老往外跑做什么?忘记去岁差点儿没命了?”
“那兄长缘何不愿出仕呢?”黄月英反问。
黄寅:……因为这是他想要做的事啊。
“好了,你俩。”庞山民无奈,“既去,便多带些护卫,庄上如今钱粮皆足,兵甲也足,莫要担忧。”
“嗯,楚安这边,有两位兄长看着,阿楚不担心。”黄月英笑笑,“去岁县内税收不还涨了一大截吗?”
“哈哈哈,是啊,还让甘锐领了县司马一职,好好训了兵卒呢。”庞山民笑着。
去年他们把楚安县给翻了个底,把被那几个世家兼并瞒报的土地按照律法重新分给百姓们耕种,百姓们自然是感激无比。
也幸好,去年是个丰年。
而今年,春耕还未开始,家家户户都备下了曲辕犁,禾稻育秧插秧的法子,也要在今年推广开去。
所以,黄寅很忙,当然,连带着县令杨硕以及县衙一干人等都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