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主任是来看望大家的。与大家打完招呼后,说了一些场面上的话,看到王成在,便在人群离开后来到了王成的房间。
“小王,好久不见啊,最近身体发福了,看来已经把相关工作运转到正轨了啊!我要祝贺你!这几天就在这好好的休息休息,等过几天,叫小郗带你来家里坐坐。”
其实王成一直很奇怪,以副主任的资历,放在说:“人各有志,副主任的心思不在当多大的官,而在于搞政策研究和服务保障。”
当然,他在这个岗位的辐射范围要更大,更能做出更多的决定。事实上,大首长身边的人,想要去地方任职,都是比较容易的事,但很多人追求不一样…
“首长,感谢您的记挂,这段时间皮厚了,所以心态也好了,心宽体胖,自然气色就好了。”
副主任点点头。
“老家县城的事不老少啊!前几天我爱人悄悄地回了趟老家,听说了一些事…不争气啊!县里领导是真的不争气!等你回道南后,帮我办件事…算了,等你来到我家再说。”副主任一只手扶在王成的肩膀上。
王成没办法说什么,他拿出手机里的微信和短信给副主任看完后,摇摇头,只说了句:“都烂透了,没救了。”
老家县城貌似这十几年来,换了无数县委书记,善终的缺屈指可数,很多人一到那,立马就被风气影响。之前发生过最骇人听闻的事就是“县委书记签个字,县里任何严重的事都抹掉,包括一些xx”。之前有任县委书记,主政期间把工业用地低价卖给某上市公司老总,然后变更土地性质,直接造成国有财产流失几个亿。最后判了几年,目前正在某公司担任副总,年薪百万。这种风气不制止,将会有越来越多人有样学样、有恃无恐。
副主任离开后,郗司长也随之回去了,野生师兄跟着王成聊起了天。
“小成,你家是农村的吧?”
“对啊。”
“那你觉得农村目前最紧迫的事是什么?”
王成想了想,然后说:“说实话,我认为最要紧的是农民养老问题。”
野生师兄坐起身子,做出很认真倾听的准备。
“以我爸妈为例,他们没有购买任何社保,那他们的养老主要就是靠年轻时攒下的积蓄和自家小孩。像我爸妈,现在这么大年纪了,仍然种了田、仍然去干农活,闲不住是一回事儿,更多的是不想给自己孩子增加养老负担。”
“我再举个例子,我大伯生了三个儿子,老大在县城打工,老二在给快递开车,老三在广州做裁缝。都说养儿防老,按理来说,我大伯养老应该没问题,但我三位哥哥生活压力都很大。老大和老三分别有俩孩子,还要供房子,一个月剩不下多少钱,所以重担就压在我二哥的身上,他现在四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而且,我三哥买房时还用我大伯的房子去抵押了几万块钱…所以我大伯现在七十多了,还每天早出晚归干农活、做点小副业赚零花钱,像我大伯这样的情况,还很多!”
野生师兄点点头,然后问:“可不买社保也不能怪国家啊?现在养老问题很难搞,别说农村,体制内的养老红利都持续不了多久了。我认为这个问题短期内解决不了,也不敢解决。哪有这么多钱?”
王成叹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现在道南针对60岁以上的老人,每个月补助150元,也就是每天5元钱。之前道南发起过一次农村养老问题的调查,可阻力颇大。不少人写信到省委,觉得如果统筹农村养老金的话,是不公平的。
后来省里一看基数太大:参保居民39.9%,还有好几千万人没参保,如果一人一年发一万,就要3000个亿的财政支出。故而就作罢。
但农村养老问题,绝对不能忽视。
“师兄,你说农村养老问题到底该怎么解决?”王成问。
“这可能只能靠村集体统筹了,别说其他的,现在我们这些体制内的养老金,都撑不下去了要!我们国家的社保滚动余额2013年时是4.4万亿,现在十几年过去了,不过是4.8万亿,十多年,只增加了4千亿,而这些钱,只够足额支付14个月。这是什么概念?现在还有源源不断的人退休…最大的问题是,缴纳的钱还不够发!你不信等着看,一定会改,双轨制后,还要改下去!所以,连社保都在改了,你觉得地方还有可能在政府层面上统筹农村养老问题吗?我认为是没有的。”野生师兄叼着根烟,有些吊儿郎当地说。
“那如果这样说,这个问题无解了?”
野生师兄摇摇头:“我认为对农村养老问题最大的帮助就是不折腾!你看个别地方现在被折腾成什么样了?说多了都是泪,你是农村的,你应该体会更深。”
王成沉默了一会,他想起了儿时那些事儿,那个记忆里熟悉的故乡,确实似乎已经面目全非了。
他还能记起儿时,村干部每晚拿着手电筒来家里问父母收税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