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色渐深,似有滔天大海在悲怆不甘,原来是被说穿了心中事。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有察觉出异样,而是后来派人去打听徐夫人送画之事,不曾想那幅画被你爱护得如此好、毫发无损。因此我便想明白了,那一日,你根本无所畏惧,只求这幅枕石先生的名作能替你向昱山公求得更好更高的官职名声。” “本以为老子我也算是半个执棋之人,原来我早已是局中被人赏玩的一颗棋子哈哈哈哈。”他仰天长笑,满腔哀怨倾泻而出、不吐不快。 “幕后之人到底是何人?” 徐泰一怔,转过头去,避而不谈此事:“贱女人,我的好儿子在何处?” “徐司马若是如实告知我,我便留着斌哥儿一条小命,如你所愿让你有个香火延绵后代如何?” 徐泰面色惨淡,嗓音却依旧坚定不移:“我若是说了,我们一家三口就当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就不怕我当真杀了他吗?”姚蕴神色一凌,颇有些不耐烦。她虽然已有几分猜测,可是还是想听到他亲口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他冷笑了几声,毫无忌惮道:“姚娘子终究是妇人之仁,是不会妄杀无辜之人的。” “你——” “我话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姚蕴有些意外,不曾想这徐泰为了自家儿子的性命心志还颇为坚定,如此质问定然再问不出什么内里的话。她抬手示意萧七将他带下去,必定要严加看管,不得再与外人有任何接触。 转身之时,她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来:“徐司马,你从前可曾真心爱过王大娘子?” 徐泰身形一震,没有转过身来,果断决然道:“不曾爱过她,娶她,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琅琊王氏的助力。”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徐泰被抓了之后,那幕后之人无法再得到来自官衙官员的最新确切消息,如今应当也会有几分慌张。只是不知道在这不大不小的金满城中,那幕后之人还会不会有其它的耳目。若是当真如他所言,估量着健壮士兵步行的脚程速度,最多不出五日,那北狄军队便会兵临城下。 金满城中如今只剩下老弱病残的流民百姓,孱弱得毫无缚鸡之力,如此看来,他们是毫无胜算、死路一条! 她命徐文清继续派伙计去城里流民的聚集地打探消息,若是有打听到那些古怪有异、不符身份的流民,便会让萧七派人在暗中监视。不是赶尽杀绝,却是要将计就计、瞒天过海。 天山脚下,北狄西山大营。 “此话当真?” 上座为首是一个彪野大汉怒目而视,那两根粗眉猛地往上一耸,将手中的一大碗烈酒一饮而尽。他的羊皮大貂衫斜跨在胸脯前,随着他抬头饮酒的动作一抖一抖的,油腻腻、浑噩噩,四肢发达又粗俗。 “回、回首领的话,的确是小人躲在暗处亲眼所见。那徐司马被一伙士兵抓进了北庭都护府,随后便再也没消息了。” “哼!愚蠢得很,不过无妨,我们的大事将成,这无用的废物死了就死了!” 那彪野大汉转过头来望了望身侧的一个文雅郎君,颇为不屑地轻笑出声:“军师啊,你看看,这汉人司马虽是无用了,不过我们还有北狄暗探呀!说清楚,如今城中情形如何了?” 那文雅郎君面无表情,慢悠悠地饮完一碗小酒,对他的话置若恍闻。 暗探笑吟吟地朝那被唤作军师的郎君一拱手,恭敬道:“小人仔细打听过,是瀚海军座下虎威营中最精锐的两支队伍,前两日就已在城中来回巡视了两趟,将士皆人高马大,手握银光长剑,威风凌凌,的、的确是瀚海军无疑。” 说完了这些话,跪在地上的暗探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哼,就算留了些精壮的人马又如何,最后都只能是本首领的刀下亡魂。大概有多少人马?” “应该、应该有一百人左右。” “哈哈哈哈,区区一百人不足为惧,本首领便带着两千北狄健将踏平这金满城!来人,传令下去,拨营出发!” “是!” 北狄的西山军大首领,拓跋献,原本只是北狄王庭中极其偏远的穷苦宗室,在当年萧承毓率兵大破王庭的北园之变中力助拓跋延都顺利逃出北狄皇城,一步一步爬到统领一方大军的西山大首领的位置,如今便成了拓跋延都最信任的心腹之人。 金满城。 姚蕴听着萧七的禀告,眉头紧蹙,这金满城是危在旦夕了。 萧七的人马一直送不出去消息,就算送信之人历尽艰险出了城,可是在半途依旧会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