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门外的众人皆是一惊。 如今北庭都护府里没有正牌夫人,姚娘子虽是贵妾却已执掌府中的中馈大权。因此众人早已习惯将她看做府中的大娘子。 不曾想这清河县主轻飘飘的随口一句话,当着众人的面,就将这半个主人身份的姚娘子打回了尘土泥地里。无论她今日多受宠,说到底她依旧是个妾室罢了。待日后夫人进了都护府的大门,就算是把她发卖送人也只能乖乖就范。 姚蕴一怔,一时摸不清这宋颖芝是个说话不经大脑、天真直爽的直肠子,还是个心机深沉、意有所指的内宅高手了。 “回清河县主的话,传言中的贵妾正是妾身姚蕴。妾身有幸得都护宠爱,得此安身立命之所,自是对都护感念万分。妾身出身卑贱、不识大体,不敢妄言,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县主直言。” 宋颖芝眯了眯眼,见她云淡风轻地恭敬回话,不卑不亢、淡然自若,不由得有几分刮目相看。 “姚娘子谈吐不凡,听闻——” 宋颖芝还没来得及说完话,李端已经牵过她的手腕,轻声软语地接过话头:“好了四娘,今日应该也是累了,早些回屋休息可好?” 宋颖芝一愣,笑吟吟地回握住他的手臂,水灵灵的眼眸子都能滴出晶莹蜜汁来了。 “也是,今日的确是累了。姚娘子莫要多虑,本县主只是有些好奇,能让传说中冷漠寡言的萧大都护转变心意的到底是何娘子。日后我们还可以再话话家常呢。” “日后若能有幸聆听县主的教诲,自是妾身的荣幸。” 宋颖芝浅淡一笑,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她,搭着夫君的手臂,舒心自在地往府里走去。 李端与宋颖芝二人入住的,是在都护府西南角的一座小别院。 别院质朴无华,自是不能与长安的富贵奢华相比拟的。不过庭院中间却特意开凿出一座造型独特的陡峭小山,再从外院挖出个小渠子,引入了一池清澈溪水。小小的水潭自西向东涓涓流动,竟然还是一池富有生机的活水。潭中有小鱼嬉戏游淌,最是自在快活。 宋颖芝一怔,只觉得这别院的布置有股莫名的熟悉感,似乎曾在何处见到过。 李端将这小院的清雅之景尽收眼底,虽然面色不改,还是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高山流水,山水相融,鱼跃鸢飞,尽是入画的好风景。 宋颖芝来到他身侧,笑意嫣然,亲昵地唤他四郎,主动抬手搭上了他胸前的衣袍带子:“四郎,今日你劳累了,我来替你更衣如何?” 然而白皙的手腕骤然停留在半空中,连屋中空气都顿时停滞不前了。身前男人回握住她的手腕,却是挡住了她欲要继续往前探来的苍葱柔荑。 “三娘,今日我还有公务处理,你先自行歇下吧。” “四郎,我——” “公务在身,推脱不得,还请三娘见谅。” 淡漠的话音刚落,男人已经背过身越过她,毫不犹豫地走出了里间。 灿然笑意凝固在她的白皙面容上,转瞬即逝,阴沉漆黑得似能吞噬掉整个无边暗夜,郁悒至极。公务公务,日日夜夜都是公务,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多的公务,她是有苦难言、万般无奈呀! 拂云院。 “可是打听好了?” 姚蕴见白露端了夜宵吃食进来,脚步轻快、身形灵巧,像是打听到了八卦消息的兴奋模样。 “娘子还不相信我的本事嘛?当然是打听得一清二楚咯!” “那就说来听听。” 她合上了手中的画册,取了一块白露团子,又亲自给白露捻了一块,二人一同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若不是长安贵人的到来,她才懒得唤人特意做这长安流行的糕点,还吃不上这美味可口但做法繁缛的白露团子呢!看在沾了光的份上,她还是心存感激的。方才白露在后厨里忙活了一番,也从长安贵人的随侍里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娘子你可不知,原来那宋娘子能够与李御史一同出行,竟然是她特意向皇后娘娘求来的。” “哦,如何求来的?” “听闻皇后娘娘本就很喜欢宋娘子直来直往的行事风格,而且爱看她耍得那一手英姿飒爽的好剑法。再加上英国公位高权重,宋娘子有诰命在身,皇后娘娘念她与李御史新婚燕尔、不忍分别,因此才许了她一同前行呢。” 姚蕴舔了舔沾了甜粉的食指,已然是心满意足地吃完了一个甜滋滋的白露团子。她一点都不意外,长安娘子皆虎视眈眈艳羡不已的好郎君,如此难得宝贵的好姻缘,当然是要牢牢拽在手里才安心的。 “这宋娘子的品性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