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所以蕴娘你可是有什么好计策?” “借他人之手,用之于民。” 她取过沾了墨迹的毛笔,粲然而笑,在白纸上肆意挥洒。 这一日,北庭都护府的大门前贴出了一张极其显眼的告示。 百姓们围在前头凑热闹,可是都识不得几个大字,一头雾水地东张西望。 佯装成寻常百姓的薛淮和萧十四越过堵在前头的人群,有模有样地认真看了一眼告示。 萧十四突然激动高呼道:“咦,阿淮,这真的是天大的好事啊!” 薛淮也跟着附和道:“还真的是呢!可是这富贵商户怎么会愿意出钱呢?其中不会有诈吧!” 围观的百姓们听到一个“钱”字,更是忍不住纷纷往前挤头跺脚探头探脑。 “郎君啊,你可以说说这上头写了啥嘛?我们这些农户都看不懂呀!” “是啊是啊,写得啥子咯,给我们说说呗......” 萧十四清了清嗓子,自信道:“父老乡亲们啊,请听我给大家仔细说说,这是北庭都护府贴出来的告示。告示中说了,若是有人愿意拖家带口到北地开垦荒地或是开采盐田,每个月每户家庭皆会派发八钱。三年内,每家农户开垦后所收获的粮食果物一律免税,除盐货外皆不用上缴到官府。” “每个月有八钱啊,好像是个划算买卖呀......” “那北地可是一片荒芜,也就只有孤零零的几片小绿洲,怎么能够活得下去哦......” “不过北地也还算太平,不似那与北狄紧紧接壤的金轮城,如今不是还时不时爆发冲突么......” “而且那几个大富户凭啥子送我们钱呀?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咧,莫不是个骗人的买卖吧......” 薛淮拍了拍手,朗声道:“大家稍安勿躁,这告示下头还写得清清楚楚,若是有意的农户会与都护府签下契约文书,白纸黑字有凭有据,就算是官府也是推卸不得的。而且都护府还会亲自派工匠来帮助大家开垦荒地,一处不行还可以再换别处。” 若是有官府作保,的确是很靠谱的买卖。众人皆开始窃窃私语,言谈中多了几分信任和思虑。 “不过嘛——”薛淮故意拖长了尾音,更是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 “这告示最下处写明了,仅限一百五十户人家,而且是要经过层层筛选符合资格的。” “我感觉不会亏啊,每月八钱,一年下来也能挣到九十钱,无论如何也可以买两石米了。就算颗粒无收,总归是饿不死的......” “是啊是啊,的确饿不死啊,我们要不先去......” 萧十四和薛淮两人故意大大咧咧地高声说话,相互热情附和,随之跃跃欲试地挥起手臂欲要报名。 众人见这样的好差事是有限的,时不待我呀。而且已有郎君身先士卒去打头阵,他们便也兴冲冲地跟着两位郎君去寻了前头的官员做好登记。反正如今在家守着那几亩薄田做着惨淡农活只能苟且填饱肚子,不如去闯一闯,或许有大转机也未可知啊! 另一头,姚蕴正在屋子里一边埋头翻阅堆积如山的书籍,一边眼不离纸地奋笔疾书勾画重点。 姚蕴出身自乡野田园,老宅里当然留着姑姑从前买来的十几亩地。虽然她没有亲自下去耕田种地过,不过她将这良田沃土免费借给了村口的穷苦夫妻忙活。有时也会给他们说上一些实用的农耕之法。 从前老夫妻二人只会种田稻,可是北方地区秋冬时节长、天气严寒,每年都只能种单季稻,清明时节播种,七八月份收割,可惜那余下的大半年就白白荒废了。 因此姚蕴给他们支了个好招。 在八月份中旬稻米收割完成之后,他们可以紧接着播种泽泻这种药材。泽泻是可以方便在稻田里培植的极佳药材,种植时间短,八月播种,翌年一月就可以下地挖採收割。泽泻还是民间常用的药材,不怕会被压货。就算是当时新鲜泽泻买卖的价钱偏低,也可以将泽泻晾晒干净,等待合适的时间再继续做买卖。 如此一来,冬秋两季都可以利用农田,就可以大大提高这片良田的利用率了。 不过两三年,那对贫苦夫妻的日常生活已经大有改善,逢年过节还会给她们家送上两三斤新米呢。 她反复详读《氾胜之书》、《四民月令》和《齐民要术》几本农学书,将其中极有可能可以在荒漠北地栽植培育的农作物先记下来,再将栽培之法详细记载在一侧。她不是行家,日后还要请教专业的农户,与他们仔细商量一番才好。 天边微吐鱼白,秋高气爽,凉风飒飒。今日正是适合出行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