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伤感不起来,只觉得刘御空算是一种解脱。
行目盘坐原地,呢喃一句:“大先生聪明一世,却被他眼中名不见经传的龙师与乳臭未干的刘御空耍了,你说待到那日到来,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曹庋眯着眼,沉声道:“这一手纵贯十万年的棋局,是该有个结局了。”
余珠往前走了一步,沉声道:“这是一局接力落子的棋局,扪心自问,即便是死尽炼气士,活凡人,难道就不划算?”
已经落在太白镇的刘景浊呢喃一句:“算是……划算吧。”
桂祘与高端阳落在边上,刘景浊想找个吃饭的地方都没了,走了许久,偌大镇子,只有个卖凉皮儿的地方,擀面皮儿。
“师兄师姐,先不着急,吃点儿东西吧。”
铺子里就三张桌子,三人落座,桂祘回头说了句:“少放醋。”
高端阳接着说道:“我也是,少放醋。”
刘景浊哑然失笑,招手道:“我也一样。”
爱吃面却不喜欢放醋的人,古来少见,但这儿坐了三个。
果然,那位老者很快就端来三碗,并说了句:“你们这些个神仙,可真怪。”
高端阳面露疑惑:“你怎么知道?”
老人灌下一碗凉水,撇嘴道:“都乱成这样了,你们三个年轻人闲庭信步还都背着剑,用脚后跟都想得出。”
桂祘叹道:“不年轻喽,你不过七十六岁,我差不多有六个你了。”
高端阳笑着说道:“我也差不多,四百岁了。”
老者倒是见怪不怪,反而看向刘景浊,问了句:“你呢?”
刘景浊笑道:“我?数不清了,大的吓人。不过论在这个人世间,我就比你大上三十岁。”
老者这才一同咋舌,嘀咕着总算是见识了,还真能容颜不老?
很快吃完一碗,刘景浊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老者一笑:“一把老骨头了,走哪儿去?黄土哪里不埋人?再说了,邸报上写得清清楚楚,你们神仙的日子,也不好过,死也先死你们。就是有些人总算想不明白,觉得吃亏了。其实哪里吃什么亏?光看着你们一个个几百岁了容颜不老,到底经历过什么,谁晓得去?老话说得好,十五的月亮不分地方,都是圆的。杀人的刀子不分人畜,抹脖子都死。总是瞧着别人好,谁晓得那人是不是每日早晨出门都拿块儿猪皮蹭一嘴油?这般年纪了,给人看到的,就都是好的。”
老人话倒是不少,却也都在理。
于是说话便也没有遮掩,桂祘说道:“我跟大师兄去了那座广袤洞天,收来了。倒是能多救下很多人,只不过花费可就多了,办法也有,但要借你的名号。”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随便,能用就行。”
高端阳却说道:“需要的物资是海量的,天下各国朝廷,都得出钱出力。而且……需要时间,再怎么快,也是到最后留下多少人救多少人了。”
刘景浊点了点头,轻声道:“青椋山库里的泉儿全拿去用吧,小师姐的傀山也别抠搜,灯影洞天多挣钱得知道的。其余的只能去要,不来就强要。”
强要,那不就是个抢了?
老者噗嗤一乐,叹道:“你们啊!既然是救人,为什么不让被救的人自己动手?我们凡人不欠你们神仙的,神仙自然也不欠凡人的。”
刘景浊起身走过去,自个儿切面拌面,同时说了句:“不是人人都跟你似的,这么通透。说白了,是我们让人家抛家弃业的,那一个安置的地方总该有的,更何况……”
“何况什么?”
刘景浊苦笑道:“想必这个夜晚开始,有些事情我们也只能干瞪眼了。”
………………
又是一个大夜,黛窎已经提前算到了许多天火落处,琉璃州也在此列。
今夜刘景浊不在山上,而是提了一壶酒,坐在了州城城门楼子上。
刑寒藻瞬身过来,站在刘景浊身边,轻声道:“有了黛窎,咱们斩杀的赤甲已经不在少数了,单单九洲,加起来七八千有了。他有十万甲,却总是有个用完的时候的。”
刘景浊苦笑道:“不用每天都来的,赤甲损耗过多,咱们先前说过的阳谋,便要落地了。今夜之后,才会真正的乱,再想靠着谁的名号或是仰仗官兵去安抚什么人,做不到了。”
事情尚未发生,许多恶毒的法子,想都想得到了。
对他孟休,我刘景浊实在是太过了解了。他也知道,我无计可施,人心如何估算?难不成我给天下人个个施展幻术?
刑寒藻苦笑一声,呢喃道:“对于奔袭不定,去守护城池的炼气士来说,这会是个很让人失望的事情。即便知道是被人算计,依旧会很失望。”
说话间,天火坠落。
刘景浊并指提起三万剑,十余道天火尽数被搅碎。
只是这次,并无赤甲出现,而是雪花一般坠落人间的纸张。
街上的确无人,可那些纸张,是会掉落在门口的。
刑寒藻赶忙接过来一张,只是看了一眼,眉头便紧紧皱起,牙齿咬得咯吱响。
“好歹毒啊!”
刘景浊接过纸张看了一眼便随手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