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秋闱,这次考试的地点,在兴南府。
从丰阳县到兴南府,马车行走官道,要走上三四日的功夫。
一路晃晃悠悠地走,秉承着肚饿停车吃饭,天黑到哪儿哪儿住店的原则,江米夏和宋景韫这一路上花了六日的功夫,才到达了兴南府。
兴南府是远比泰松府更大的城,看起来更加繁华热闹。
大约也是因为繁华热闹的缘故,哪怕考试的贡院在城中东南角这样相对偏僻的位置,周围客栈都极多,且各个都看起来干净雅致。
江米夏和宋景韫选了其中一家入住。
上等的天字号客房,房屋够大,若以现在的标准来看,便是有会客室的套间了。
且里面摆着的书架上也放满了各种书籍,用来读书写字的桉台上,也摆好了笔墨纸砚等类的物品。
整体来说,十分不错。
落下脚后,江米夏和宋景韫略歇息了片刻,待傍晚时准备出去转一转,顺便找一找有没有合口味的地方吃些饭食时,碰上了同样从客栈出来的一位书生模样的人。
「兄台也是来参加秋闱的吧。」江君立看到气质穿戴皆是不俗的宋景韫时,拱了拱手,「在下江君立,乃是江城人氏,不知兄台……」
「宋景韫,丰阳县人。」宋景韫见江君立也颇为面善,便拱手回应。
「丰阳县啊。」江君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听闻那边似乎穷的很,比着江城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到是看宋郎君穿戴不俗,想来家中大约家世不错?」
「家中不过寻常农户而已。」宋景韫如实回答。
江君立的嘴角再次抽搐了一下。
寻常农户,能跟自己穿戴差不多?
自己家那可是有三个铺子的富商呢,对方竟然说自己只是农户,不愿跟他透露家中底细,莫不是看不起他?
江君立心中有些不爽,但面上却也只是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目光在宋景韫身边的江米夏身上扫视了一圈,江君立笑了起来,「宋郎君来秋闱,竟是还带着自家娘子?」
「是啊。」宋景韫点了点头,「因为我有娘子嘛。」
「江郎君想必还没有成婚吧,无妨,人嘛,成婚晚一些也是没关系的,不会被人笑话的。」
转头又对江米夏道,「娘子,我刚刚听店小二说,前面有家酒楼做淮扬菜做的极好,咱们去尝一尝?又或者那边的川菜也不错,娘子想吃清澹一些的还是麻辣一些的?」
「清澹一些的吧。」江米夏道。
舟车劳顿,一路上虽然不缺吃喝,但原本便是难免上火的秋季,一路上汤水跟不上,容易身体出了毛病,还是要吃清澹一些为好。
「那好,就去吃淮扬菜吧。」宋景韫应下,冲江君立道,「那就先跟将郎君告辞了。」
说罢,便跟江米夏一起越过江君立往前面走去。
江君立,「……」
好气,说的跟谁没娘子似的。
而且,他问的是这个意思吗?
秋闱,这可是何等的人生大事,理应重视,这宋景韫竟是连娘子都带上,摆明了是个酒囊饭袋,只知道沉迷温柔乡,当真丢了男子的脸面,失了读书人的脸面。
不过,说起来的话,宋景韫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的样子……
江君立撇撇嘴。
到底是随处可见的普通人,还是不能跟他比的。
毕竟他可是从一出生就比旁人强上许多的。
家境优握,天资聪颖,年纪轻轻便要考举人,从此出仕为官,飞黄腾达……
江君立扬起了下巴,背着手也往前走。
两个客栈的小二,眼瞧着江君立走远了,这才滴滴咕咕起来。
「哎,咱要不要喊江郎君一声?」
「还是别了吧,我看他脾气也怪不好的,说不定要说咱们多事儿了。」
「可他到底是个读书人,应该极其看重脸面吧,这般长衫的下摆不小心被束到腰带中,露着里头中裤的事儿,会不会太丢脸了?」
「但是这会儿跟他说的话,也已经许多人看到了啊……」
大煮干丝,清炖狮子头,香孤油菜,黄桥烧饼。
几样吃食样样都是清澹可口,滋味甚佳。
吃饱喝完,江米夏和宋景韫这才回了客栈,一番洗漱后,上床睡觉。
一路乘车劳累,两个人睡得极熟,一觉到了第二日天大亮时。
二人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这敲门声,急促而有力,拍的门都哐当哐当响,显然不是店小二来拍门。
江米夏和宋景韫忙穿衣起了身,前去开门。
待打开门后,看到了一张熟悉无比的面孔。
「小郎君。」荀元柏满脸兴奋,「小娘子好啊。」
「荀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