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注视着季衍尘的目光,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不满,只有浓浓的担心。 她心里一暖,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脸颊蹭到他的下巴,都长胡茬了。 “为时已晚,这个孩子是必来的。”她伸手抚向季衍尘唇边,心疼道:“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保住自己,你也别累坏了,到时候还得你撑着呢。” 季衍尘双手紧了紧,眉头也皱地越发紧了。 万一苏晓有事…… 他撑不住。 这是第一次,他对自己完全提不起任何信心。 很快就到了灵前,他陪着苏晓跪下。 面对灵位也想不到有什么好说的,只是静静陪伴。 “娘,当日你遭的罪,如今终于落到他们头上了。”苏晓细致的按照顺序,把苏府发生过的那些事放进盆里烧了,缓缓道:“别觉得女儿无用,时隔大半年才终于有了进展,实则在今日之前,他们担惊受怕,更为了外面的颜面吃不饱,穿不暖,更受尽嘲讽,一家子病了好,好了病,早已受尽折磨。” “当然,这与你和外祖受过的罪比起来,还是不够的。” “可女儿能想到的,就是一报还一报,让他们明白你当初有多苦多难,这样一来,他们到地底下见到阎王,见到你和外祖,才会懂得悔过。” 铜盆里烧的很旺,苏晓的脸都印红了。 她看着,呆了半晌,忽而苦笑:“其实女儿时常想,为何要叫他们忏悔呢?忏悔了,他们不就能解脱了吗?他们犯下的罪过,不该洗清,该得的报应也不该解脱。” “可是就让他们受尽极刑而死,这够吗?死得再痛,那也只是身上的,女儿想让他们绝望,让他们一心求死,又不敢去死,心里更不甘!” “但女儿不明白,这到底是不是对的,于你们又真有几分安慰么?” 看她如此,季衍尘抓住了她的手,笑道:“娘和外祖父都会明白,太长那边的旧人若得知这一切,也会觉得安慰。” 苏晓展颜一笑:“但愿吧。” “天越来越凉了,回房休息。” “阿衍,你最近也瘦了。”苏晓靠在他怀里,不老实的捏着他的腰,“而且我看你总是心不在焉的,满心愁绪,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都是能解决的事,你不必烦忧。”季衍尘展开自己的外袍,紧紧裹着苏晓,轻笑着哄道:“你好好安胎,世间万难都有为夫解决,待到孩儿诞生之日,天下太平,你我也平安无忧!” 苏晓用力点头:“好!” 她信他,就这么简单。 季衍尘在她鬓边落下一吻,有些为难的道:“接下来,我会一日忙似一日,你养身闲暇之时不许乱想,听听京城各处的热闹,让……让班灵陪着你也是好的。” “嗯,我知道。”苏晓弯了弯唇,心里却是一沉。 想季衍尘对班灵是何等的忌惮,如今却不得已主动说出让班灵多陪陪她。 不是寒舒云,不是楼奇,也没有说寻谷和元月,甚至没有说林暮雨,更没有各家的夫人小姐,说的是班灵。 压在季衍尘心里的事,怎么可能会简单呢? 日月还是一样的倒转,四季轮回,忙而有序。 看似无妨,但方方面面到底是不一样了的。 苏晓都记不得有多久没见到寒舒云过来蹭饭了,连周无遇和楼奇也多日没来。 消息还是一直往她手里送,宫里的,苏家的,还有季修桀和苏娇然的下落,这里也没有断过。 但以她的机敏,又怎么可能料不到呢? 之前也有过消息封锁的时候,比如政事,再比如各地形势。 然而那时候,她刚怀有身孕,大家知道她心烦所以隐瞒不报。 这一次是谨言慎行绝口不提,好像让她知道了,天就要塌了似的。 “你都发了好一会愣了!”班灵轻轻拍着她的肩,笑问道:“今日是废帝处决的日子,你心不在焉的,难道是想去看看?” 苏晓摇摇头:“那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想些什么呢?”班灵巧妙的一挡,不让她回头看门口。 其实不看,苏晓也早就察觉到了,淡声道:“这几日,药材少了很多,药丸和药散也快没了。” 班灵脸色微僵,只能用更浓厚的笑意掩饰:“京城那么多兵力都在演练,药材上用的多也是寻常,有什么稀奇的?倒是苏家,我抽空去看了几次热闹,你想不想去看看?现在肯定闹得正欢呢。” 苏晓不动声色的抿唇:“我乏得很,你知道的,我这几天睡得多,趁着现在没什么病人,找个地方小憩一会吧,你去看,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