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响起了打更的声音。 苏娇然恍恍惚惚地抬眼,双眼无神地看向张如雪:“娘,女儿还能嫁吗?” 张如雪张了张口,蕴藏着无尽的幽怨与愤怒,到了嘴边,却化作无声的叹息:“等吧。” “等什么?” “若宫中没有旨意下来,就能嫁。” “旨意?”苏娇然惨笑:“宫中若来了消息,必定是悔婚!” “所以才要等!” 张如雪猛地爆吼,吼得浑身不受控制地拼命战栗。 苏娇然被下住,身子僵在原地,却又实在无力去在意张如雪此刻有多疯魔,颓然倒下,抱紧了床上的被子。 “然儿!”张如雪忽而哭出声,踉跄着扑过来,抱住苏娇然:“然儿,我的女儿,从今往后,你的日子难捱了!” “娘……”苏娇然脑子里那根弦再也绷不住,都不必想到今后,只看今日有多丢脸,就崩溃地放声大哭。 哭过后,她恨得牙龈咬出了血:“都是苏晓,都是那个贱人!娘,我们要杀了她,让她碎尸万段!” “那是自然!”张如雪脸颊上的疼痛感,无时无刻都不在提醒她,让她们母女落到这步田地的,就是苏晓! “好了然儿,别哭肿了眼睛。”张如雪捧着苏娇然的脸,欣赏着自己女儿这张姣好的容颜,顿时又哭又笑:“你放心,以你的天资,只要顺利进了东宫,不愁没有来日!” “真的还能进东宫吗?”苏娇然都不敢想。 她其实更想说,若是就这么毁了婚约,倒也好,以苏家的官职,下嫁到一个小门小户,时日长了,自然无人再记得近日之事,她也能过得舒心些。 可她自己也不甘心。 明明都是苏家的女儿,而且苏晓还是个没了娘的,自小就是个任人欺凌的贱坯子,凭什么能在尘王府过着养尊处优的舒心日子? 而她,明明是自小被捧着长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有东西都是最好的,却要无端遭受今日这等凌辱,还得被迫下嫁? 她偏不! 得不到季衍尘,也必须得除掉苏晓的性命,否则她就是死了也难以安心! 要想对苏晓复仇,就只剩下唯一一条路——当上太子妃! 若季修桀顺利即位,她就是皇后,难道到时候,还不能对苏晓如何吗? “娘,你要想办法,一定要让我顺利嫁进东宫!”苏娇然升起了无边的斗志, 用力抱住张如雪的胳膊:“娘,如今苏家这个样子,唯有让我成为太子妃,才能重新稳固苏家的地位!哥哥在军机处时日尚短,升迁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我若当上太子妃,顺利生下皇孙,那哥哥的仕途才能更顺利,才能更好地帮扶苏家呀!” 这明明是之前苏承嗣和张如雪反复劝告苏娇然的话,而现在,她自己也由衷地这样以为了。 张如雪反过来搂着苏娇然,欣慰不已:“好女儿,你真是娘的好女儿!” 没错,苏娇然,一定要进东宫! “还有苏娇彤那个小蹄子,娘,一定不能放过她!”苏娇然目露寒光,神情狰狞:“她好端端的却要装病,一定知道些什么,却不跟我们通风报信,反而藏在暗处看热闹……娘,那个贱人也该死!” 张如雪沉声道:“为娘知道,但眼下最要紧的是你,至于她,等你嫁到东宫,娘多的是时日慢慢收拾她!” 看苏娇然难以平静的模样,张如雪又皱眉:“你别哭了,赶紧睡下,若明日没有旨意下来,后日还是要出阁的,眼睛肿了可就不好看了,于新婚之夜也不吉利。” “嗯!”苏娇然用力点点 头,任由张如雪给自己盖上被子,几乎是含泪而眠。 苏晓那般猖狂,叫她如何甘心呐…… 然而张如雪回到主屋,想找苏承嗣好好商议,却找不到苏承嗣的人。 来到书房也不见踪迹,反倒是听说,府里小妾担心苏承嗣心情不好,一早就哄了去了。 “都是贱人!” 张如雪咬牙切齿,回到房中,对着铜镜看清了脸上狰狞的伤疤。 恐怕是再也遮不下来的。 从此以后,只要被人看到脸上这道疤,那么所有人都会回想起来,今日的苏家究竟受到了何等屈辱。 既然遮不住,她干脆不遮了,也好让苏承嗣也时时谨记,苏家背负着多大的仇! 苏承嗣坐在前厅用早饭,头也不抬地道:“母亲昨日受到惊吓,眼下已然病倒,要找几个大夫来看看。” “找大夫?”张如雪冷笑:“老爷,妾身脸上受伤,苦于手中无银两,连药都舍不得上,上哪里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