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的手指,纤细白净,比村里小娘子的手还要好看。
哪里像是烧过饭的手?
他每天穿的衣裳也洁净,头发梳得齐齐整整,整个人干净得像夫子学堂中画上的梅下书生。
俊雅,清郎。
反正不像会烧火的伙夫。
周家哥俩看着他,表示怀疑。
“没杀过猪,还没见过猪走路吗?听我的指挥,先将灶堂烧燃……”李慎不以为然,站在灶台边,对周家哥俩指指点点,颇有大将沙场点兵的派头。
周家哥俩被他的气势所折服。
哦了一声,按着他说的去做了。
他们也不会烧饭,也许,李慎说的是对的呢?
先这样,再那样,然后这样。
由周黑牛烧灶,周黑虎掌勺,好一顿忙活,总算是将两碗小鱼儿烧好了。
一碗油煎红烧,一碗煮汤。
热气腾腾,鱼香扑鼻。
但!
“木生哥,这……能吃吗?”周黑虎看着两碗鱼儿,陷入深深的怀疑中。
在李慎的指挥下,他的每一个步骤都没有做错,且严格执行。
但烧出的菜,却跟林惜柔平时烧的天差地别。
李慎看着两碗鱼,死死皱了皱眉头,他也表示怀疑。
可是烧都烧好了,扔了那是浪费。
林惜柔知道了会炸毛的。
她说浪费粮食,会遭天谴。
“黑虎,你吃吃看?”李慎指了指那碗红烧鱼儿,朝周黑虎点了点头。
鱼皮不是林惜柔以往烧的焦黄色,而是……一片漆黑的硬壳。
鱼儿也不是整条的,鱼头鱼尾鱼肚子,混作了一团,堆在碗里,分不清哪是哪条的头,哪是哪条的尾。
相当惨状。
“哦。”周黑虎老实地捏了筷子,吃了一口。
但很快就吐出来了。
周黑牛睁大双眼,“哥,鱼有毒吗?”
“有没有毒不知道,反正就……很咸,木生哥,林嫂嫂平时真的是放了一勺子盐吗?”周黑虎苦着脸,不停地吐着吃进去的鱼肉,然后猛灌了一大碗水。
李慎捏着木质饭舀子,陷入了疑惑,“她确实说,一碗菜,放一勺盐。”可,为何会咸?“加点白凉开,就不咸了。”
他想到一个主意。
周黑虎叹气,“好吧。”
总不能倒掉这碗鱼。
另一碗鱼汤,由周黑牛尝味道。
因为放的是同样多的盐巴,而碗也是同样的大,不出所料,周黑牛喝了一口汤后,一样的大喊好咸。
于是,这一小碗鱼汤,加了一碗水后,变成了大碗的鱼汤。
又因为鱼儿在锅里翻炒后,全碎成了渣渣。
根本捞不到完整的鱼肉。
周黑虎叹气,“林嫂嫂一定会嘲笑我们的。”
“那怎么办?”周黑牛皱眉头。
李慎看着两大碗变成两大盆的鱼汤,神色平静说,“慌什么?吃掉,她看不到,就不会嘲笑你们了。”
于是,就着鱼汤,三人囫囵地吃了晚饭。
当然了,李慎吃得少,哥俩吃得多。
他的理由是,他中午在田家吃得太多,还不太饿。
而哥俩中午只吃了村路上叫卖的烧饼,晚饭该多吃。
吃好饭后,李慎又安排哥俩打扫战场,他又亲自给林惜柔熬起了粥。
尽管家里还有些熏肉咸鱼干,还有笋干蘑菇,但菜是不敢炒了。
他叫周黑虎切了块熏肉,洗净后切成薄片,丢入粥罐里一切煮着。
在他胸口的伤还没有痊愈时,林惜柔这么煮过粥给他吃过。
味道鲜美,比他在东宫吃的饭菜,都要好吃。
李慎记住了法子。
煮粥是简单的活儿,两刻时间后,罐子里的清水和大米,已经变成了浓稠的白米熏肉粥。
他记得林惜柔曾说过,熏肉是咸味的,不需放盐巴。
盛好粥,放在厨房的桌上后,李慎拄着拐杖,来到林惜柔的卧房前,轻轻敲着门,“柔柔?快开门,柔柔?”
他喊了好几声,也不见里头有声音传来。
李慎眉尖微皱。
周黑虎走过来,担忧地说,“木生哥,林嫂嫂会不会有意外?我奶奶,当年就是这样睡过去的,怎么喊都没有喊醒。”
李慎脸色大变,“胡说八道!”
周黑虎从没见他如此发火过,吓了一大跳,委屈地说,“我……我说的是真的,我奶奶真的是……是睡过去的,村里人都知道。”
周黑牛看一眼他大哥,想到奶奶曾经的好,红着眼睛说,“我哥没有说谎,木生哥。”
眼看两个少年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