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级四班的教室已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大多都是住校生,现在还没到早读时间。 陈金华同样早早地就来到了教室,宿舍太冷,那层薄薄的被子也无法为他多带来些温暖,倒不如到教室里,还能多享受些人带来的热气。 他心头有些埋怨:现在快到了冬天,家里怎么还不给自己送厚些的被子来,至少也该给自己送件棉服罢? 他揉搓着手腕,大拇指还有些酸——昨天晚自习抄写抄的手疼,大概是习惯了用三根手指去捏着短短的铅笔,以至于用上了正常的铅笔还有些不习惯。 他已久来没那么畅快的写字——用自己短短的铅笔写字时总有些放不开,想着要多省点,少写些,毕竟用完了还要花些钱再去买。 想到这儿,陈金华拿起昨天包国维给他的铅笔,用提着毛笔的姿势握着,看向周围,希望有同学能看向自己,注意自己手里的笔是个好笔。 但这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没人注意陈金华这个人在干什么。 他腹中有些疼痛,不知是着凉了还是饿的,总之昨晚和今天早上都没吃过饭。 陈金华这时只能祈祷着郭纯和包国维今天能快些来:若能吃几个滚热的包子,再来几个鸡蛋,肚子里想来就舒坦了。 “我五花肉馅的包子呢?” “我那么大个五花肉馅的包子呢?” 陈金华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开始彩排郭纯来时自己的问话——怎样才能显得自己说话时更好笑些。 无论什么时候,陈金华都乐意去当一个小丑,想方设法的作出一副好笑的样子,来取悦别人,看到别人对着自己笑,即便是被嘲笑——他也会跟着笑。 …… “忘带了。” 当听到郭纯的答话时,陈金华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这回答和他彩排时想得不一样,他看着郭纯的包,希望他是在开玩笑,也许下一刻就会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里头装着热腾腾的包子。 “怎么忘带了?” “忘了就是忘了,下次再给你补上就是了!” 郭纯把包哐哐的塞到桌下,他从来没把陈金华当回事儿,忘了就是——忘了,至少自己不是故意不带。 “你不讲信用。” 陈金华小声地指责着,希望郭纯能说一句“下次给你带”、“以后请你去松鹤楼吃饭”之类的话。 但他看到郭纯把书拿起来:开始念书。 这意思很明显——别打扰我。 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这让陈金华觉得有些委屈,尤其是肚子里传来的疼痛感,让陈金华心里愈发有些难受。 他想起从前在国文课上学过的一句话,这是夏洛蒂·勃朗特在《简爱》中提到的话。 他一直很喜欢,因此还省吃俭用了许久,买了与之相关的书籍。 这话,他至今仍能倒背如流,这回,他借助着肚子里的委屈,也或许是这两年来在学堂里积攒的委屈,终于鼓起了勇气,吐出了那句在梦里都想说出来的话: “郭纯,我们的灵魂是平等的,就仿佛我们两人穿过坟墓,站在上帝脚下,彼此平等。” 听到陈金华这番莫名其妙的话,郭纯把脸从书上移开,瞥了他一眼,眼镜又转到书上,无精打采的看着书——不理人,也可能只是想发个呆。 这使陈金华心头有了些怒火——他觉得自己把一切的精力都奉献了出来,用来讨好所有人——至少他自己觉得是这样。 他甚至想把自己的心剥开来给郭纯或是从前的那些人看——看啊,我真心想和你们做朋友。 可从来没有人在乎过他的想法,每个人都把当做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也或许没把他当个人。 “我也是个人,我也是个活人,为什么我总是和你们不一样?为什么你从来不把我当一回事,从来不在乎我的尊严,难道就因为我穷?我……” 陈金华这回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吸引了几个人转头来看,但他说了几句话便卡壳了——他不是简·爱,终究是没有足够的文学素养来支撑他接着说下去。 况且,这原因好像也说出来了。 “你发什么疯?不就是个包子?下次再带给你不就行了?” 郭纯这回皱起了眉头,尤其是发现有几个同学注意到了这边,要是再任由陈金华说下去自己怕是要有些丢人。 陈金华突然觉得后脖颈像是塞了一把钝刀子,来回往脑子里捅,怒火烧了起来。 …… 包国维是一路小跑来到学校的,冷冽的秋风涌入肺里,里头拔凉拔凉的。 当他从后门走来时,看到陈金华和郭纯在互殴:陈金华正躺在地上,被郭纯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