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之内的事，有些时候是非常微妙不可言说的。 就像在调研组之内，陈平作为省纪委联络员，明面上就只是个跑腿的而已，无论是职位资历，还是职权，跟魏勇、黄正国这种重权部门的实权副手都是没法比的。 甚至于，就连和他们在一个办公室说话的资格，理论上都是没有的。 然而事实是什么呢？ 陈平不只有那个资格，甚至还有极大的话语权，在很多时候，相较于他远远更加位高权重的人，还得要听他的意见，看他的想法。 这就是高墙之内微妙不可言说的潜在规则之一，因为陈平代表的不是自己。 而他手上掌握的，乃是那些表面上看起来位高权重的人，很大程度上未来的前途。 此时此刻，黄正国和陈平聊的，需要向他确认的，又是另外一个高墙之内十分重要的潜在规则——系统性。 人人都会说自己身在其位，是国家的干部，更是人民的公仆。 可是公仆跟公仆，当然还是有区别的，有些人负责替人民清剿违法犯罪的暴恶之徒，有些人负责肃清队伍里尸位素餐，中饱私囊的蛀虫，还有些人负责提振经济，改善民生。 不同的岗位，有不同的要求，自然而然的，不同的岗位也就有不同的体系。 黄正国出身纪委，说句不好听的，天生他就是站在其他所有高墙内人的对立面的。 就像是黑暗中的执刀人，谁冒头就砍谁。 当然，这不是说纪委的就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无亲无友无同泽，个个都是天煞孤星。 只是从职责上面来说，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对付同在高墙内的其他人的。 其实这一点，公检两家跟纪委非常的相似。 有些时候，他们干的事情，做的工作都是一样的，相互之间也更能体谅。 但，不同系统就是不同系统，不能混为一谈。 市纪委总体上说该归市委管辖，在级别上，属于海市体系，但是在职能上，代表的却是纪检体系。 陈平的身份，代表的是省纪委，是比市纪委高一个级别的纪检体系，跟黄正国从系统角度讲，实际上就是“自己人”。 当然，碰头会时马文斌的到来，宣告了陈平省委代表的第二重身份，但那是次要的。 因为是同一系统的“自己人”，从工作上来说，黄正国作为海市在调研组内职权最高的代表，他应该是支持陈平的第一人。 调研组内有什么行动，有什么计划，他都应该冲在第一线。 然而实际的情况却是魏勇这个来自公安系统的副局长，首先立下了第一功。 并且行动迅速，以雷霆手段，毫不犹豫的打击掉了一个盘踞多年的犯罪组织团伙，实打实的表明了自己坚定不移的态度。 黄正国落后了，这是他着急，也是他担心的主要原因。 在高墙之内，进步是每个人必须追求的基本，追求进步，努力进步，才能展现身为一名干部的正面风貌，落后这种事情，是任何一个干部都不能接受，不能贴在脸上的。 因为一旦贴上了落后的标签，那么也就意味着失去了一切前进的可能。 本来抓了冯德胜，这孙子身上肯定还藏着不少的事情，甚至有可能通过他，直接从青牛区政府里挖出一个窝案来。 这种露脸的事情，任何人跟着一起，都是一件好事，陈平也不例外。 黄正国原本的打算，也是一行人一同回市纪委之后，让他参与到审讯当中来。 不过半路上，陈平主动表示他就不一起回去了，审讯冯德胜的时候，辛苦纪委的同志们，到时候给他一个结果就成，让黄正国心底稍微有些诧异。 但也只是稍微诧异而已，他没有问陈平有什么事情，只是问了陈平要在什么地方下车，然后让司机专门把车开到地方。 陈平当然不能跟黄正国一同回市纪委参与审讯冯德胜。 纪委的同志经验丰富，手腕老练，对付冯德胜自然是轻轻松松，本就不需要他。 最重要的事是，青牛区区政府那边会有什么反应，相关人员会有什么动作。 而这些事情，不能有明面上的人进行监视调查，甚至连有海市官方记录的人都不行，得是生面孔来办，人选自然就是梁音那一组人。 下车之后，陈平给梁音发了短信，约好在夜市街碰面。 原本两人碰面的地方是人民公园，但是现在那边已经被公园街派出所暂时封了，什么时候解封还要等人工湖里外来物种的调查结束，把水底下那东西捞出来之后再说。 短时间内肯定是去不了的，所以两人才只能想一个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