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声叹了口气,说“你也别胡思乱想,用不着瞎操心了。实话告诉你吧,我儿子并无此意,我只是说说罢了。至于我们现在的国籍虽然已非华夏,但这并非我们所愿,而是历史造成的。这么多年虽山水相隔,但我思乡之情始终未改。我和这片土地血脉相连,这种情感不是国籍可以改变的。所以我必须回来,死也要死在这里,人重要讲究落叶归根嘛。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我要告诉你。我这个儿子并非我亲生的,他其实是春子妹妹的孩子。论起来,他当叫你师叔才对!”
最后这几句话,这如同在屋子里炸了个雷。
把康术德都快炸傻了。
他的手一抖,一杯茶泼在了自己身上。
但他全顾不上,嘴唇哆嗦起来,只顾问,“……他……的亲生母亲是宋春子?那他岂不是宋先生的……宋先生的外孙?”
看见江四小姐默默的点头,康术德又迫不及待的追问,“那宋先生呢?宋先生的下落你知道吗?他现在……人在哪儿?过得好吗?还有他的儿子,星垣怎么样了?”
却不料,江四小姐却露出了黯然神伤的表情,再出口,竟然是极为不幸的消息了。
“宋先生的人已经没了,当初到了那边,好像也曾风光过一阵,听说还做了官。他都当上寓公了,每天只是收收房租,读读书,逗弄孙男娣女。宋星垣一家四口在宋先生还在世的时候,就离奇遭遇绑匪,最终无一幸免。春子妹妹的丈夫在宋先生离世后,也莫名其妙出了车祸。后来她是好不容易联系到我,又想尽办法辗转跑到港城,才把她八岁的孩子托付给我的。后来我们回到美国,就再没有过春子的消息,只听她在澳门神秘失踪了。现如今,宋先生一家,恐怕只余这孩子这么一个血脉了。这件事,其中颇多蹊跷,又牵扯到那边的事儿,刚才见面我才没有告诉你。我知道你与宋先生的师生情谊有多么重,还希望你知晓此事,一定不要过度伤心……”
这一次,江四小姐透露的消息,无异于给康术德兜头泼了一瓢凉水,让他从头凉到脚,连头都木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抬眼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发了黄的字画,康术德泪眼朦胧,后面的话都听不进了。
师恩深重,永世难忘啊。
一种切肤之痛让他像个婴儿一样,软到在了靠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