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摧心湖一片空灵,“百裂拳”的诸般变化如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从眼前缓缓流过,他正待以一敌三,各个击破,才刚摆出一个像模像样的架势,胸口已吃了一记重击,噔噔噔连退三步,立足不稳,几乎仰天跌倒,一时间手舞足蹈,被两名伴当抢上前来,一左一右扣住臂膀,不得动弹。 老何捋起袖子逼上前,伸手拍拍羊摧的脸颊,“啪啪”有声,狞笑道:“姓羊的,你命不好,得罪了我家少爷,不死也要脱层皮……”那一拳“黑虎掏心”势大力沉,曾打死过一头大牯牛,适才虽然留了力,却也不是这浪荡子消受得起,他有些担心出手太重,嘴上冷嘲热讽,凑上前细看他还有没有气。 胸口虽遭重击,丹田又一股暖流涌起,羊摧信心百倍,“云丹砂”有诸般妙用,拳脚之力伤不到他,如同金刚不坏之身,他定了定神,趁对方近在咫尺,忽然一脚踢出,正中对方下阴。这一脚力量大得异乎寻常,老何猝不及防,身不由己塌腰撅屁股,双手捂住要害,脚尖点地踩着小碎步往后挪去,撅着嘴挤眉弄眼,疼得叫不出声来。 钳制他的两名伴当大吃一惊,裤裆一阵阵发凉,抡起拳头朝羊摧胸腹一通乱砸,如擂鼓般“咚咚”有声。那富家子弟不敢上前,伸长头颈叫道:“老何,老何,没事吧?” 老何痛不欲生,身子一歪栽倒在地,双手捂住裤裆不放,翻来滚去,这才杀猪般放声大嚎,眼泪鼻涕一塌糊涂,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怎么没一拳打死那杂种! 羊摧连吃十几拳,拳拳着肉,混不当回事,狠狠一脚踩在右边伴当的脚背上。适才踢中老何下阴的一下是“百裂拳”中招式,踩脚背却是无师自通,自出机杼,趁对方一松懈,挣脱右手一拳打在左边伴当的面门上,正打在鼻子上,鲜血迸流,鼻子歪在半边,连门牙都崩了两个。 羊摧挣脱钳制,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两个伴当往死里打,“百裂拳”使得有模有样,得心应手,丹田内一股股热力涌起,拳脚越来越重,一个失手,拳锋打在一伴当太阳穴上,摔得直挺挺一动不动,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那富家子弟吓得魂飞魄散,大叫道:“打死人啦!打死人……快,快来人……救命啊!”目光朝四下里乱瞟,寻找羊捷的身影。 羊摧大步流星追上前,鼻翼张翕,如凶神恶煞一般,却疏忽了躺倒的老何,他强忍着剧痛探出手去,一把抓住羊摧脚踝,将他拖倒在地,右臂从背后勒住咽喉,二人滚作一团。羊摧反肘猛击,老何蜷缩成一团,眼前模模糊糊,狠命收紧胳膊,铁了心要勒死他。 羊摧张开嘴吸不进气,眼珠凸出,头脑嗡嗡作响,千钧一发之际,喉咙口忽然一松,深吸一口气,口水呛进气管,直咳得昏天黑地,涕泪交流。 那富家子弟见有机可趁,不再大呼小叫,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剩下那塌鼻梁缺门牙的伴当目露凶光,放低脚步从后掩上前,后脑忽然一疼,闷哼一声,像空麻袋般瘫软在地,鼻息全无。 羊摧扭头望去,影影绰绰看到一个窈窕身形,他举袖胡乱擦了把脸,这才认出眼前人正是念兹在兹,须臾未忘的慕容静。 她的呢喃细语在耳边响起,轻嗔薄怒,略带嘲讽:“照着拳经练像模像样,遇上敌手就乱了方寸,东海派的‘百裂拳’被你使成这副模样,真让人看不下去!” 羊摧裂开嘴似哭似笑,心中一松,忽然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荒山野地,“鳌山庙会”的喧哗已遥不可闻,凉风似水,林涛呼啸,明月投下淡淡清辉,照亮了慕容静的侧脸,风姿绰约如仙子。 “谢……谢谢你……” 慕容静打量着他,扁扁嘴道:“不用客套,凑巧路过罢了。既然学了‘百裂拳’,怎么说都跟东海派有些渊源,要死也不能死在我眼皮底下。” 羊摧自嘲道:“嘿,真没用,练了这么久的拳法,连几个伴当都打不过,那个……有损东海派的……” 慕容静扬起眉梢,毫不客气/抢白道:“你是要我指点你吗?” 羊摧口干舌燥,觉得在她跟前完全失去了方寸,结结巴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明白……” 慕容静道:“你有几分小聪明,猜到了羊捷在背后捣鬼。不过他也只是小角色,真正的幕后黑手是饮马帮和潘行舟。” “咦?” “潘行舟在打河朔羊氏的主意,不过他心存忌惮,羊氏在河北三镇根深蒂固,羊桑桂与魏博节度使钱知微关系甚密,饮马帮说到底只是一介黑/帮,行事不敢过于张扬。所以潘行舟辗转找上了四房的羊庭桂,许诺只要他有胆下手,神不知鬼不觉做掉羊桑桂羊梓桂兄弟,就扶持他成为羊氏族长。” 羊摧忍不住道:“慕容姑娘又是从何得知这些龌龊内幕的?” 慕容静道:“羊庭桂是个软骨头,稍稍恐吓一下,就什么都说了。” 稍稍恐吓一下吗?利剑架在脖子上,还能有几个硬骨头!羊摧咽了口唾沫,觉得脖子有些发凉。 “潘行舟提醒羊庭桂,羊桑桂身边有个瘸腿老仆,是深藏不露的好手,切莫小觑了她。羊庭桂存了心多方打听,得知那老仆并非羊氏家族的旧人,献上一册拳经作为晋身之资,才赢得羊桑桂的信任,成为他的心腹。他胆小谨慎,没有十足把握不敢动手,故此命羊捷接近你,要把拳经偷出来,倒也不是自己练,只想请人看一下,摸摸对方的底,免得阴沟里翻船。” 羊摧喃喃道:“他倒是耐得住性子,谋定后动……” 慕容静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