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帝子祭天,麟凤嘉瑞五,景星庆云大瑞六十四,白狼赤兔上瑞二十八,苍鸟赤雁中瑞三十二,嘉禾芝草木连理下瑞十四,种种祥瑞逐一涌现,声势浩大,无远弗届,惊动三界之地每一处角落,但这一次魏十七从深渊回归,天庭权力交替,却波澜不惊,连光明宫主列御寇这等心思难辨的刺头,都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守在光明宫中,轻易不出面。 唯有钉死在正阳门上天后姜夜,日夜苦挨,受尽凌辱和折磨,不得解脱,提醒诸宫诸殿,坐于灵霄宝殿正位的那人,绝非仁慈之辈。 大局已定,尘埃落定,按说魏十七执拿弥罗镇神玺,登上天帝之位,当卸去五明宫主,立天后,拜辅臣,分封星官,振作一番新气象,然而他却毫无作为,只命赵元始李老君为左右辅臣,金茎露沈幡子在殿下奔走传话,其余一切依旧,连三十三日一朝的旧例都不曾改动,朝会之外,仍在五明仙界内清修。 列御寇夜观天象,暗暗窥探灵机消涨,察觉魏十七虽修炼命星秘术,所走路数却与重元君截然不同。重元君以己身为支点,接引星力撬动灵机,生出种种变化,但魏十七却弃灵机不用,操纵法则之线编织因缘,侵蚀现世,张开域界,诸天灵机对他并非不可或缺,这其中就大有文章可作。 列御寇虽非天帝一脉的嫡传,早年却也修炼过命星秘术,止步于入门第一关,未能捕获命星,转投神念之道。他人只道他知难而退,及时抽身,却不知列御寇天纵奇才,提前一步察知不妥,主动斩断了冥冥中那一缕命星羁绊。 人择星,星亦择人,最初响应他召唤的,正是紫微帝星。 谁说一星只能应一人?列御寇为之骇然,他将这个秘密深深藏于心底,生怕被天帝知晓,种下解不开的芥蒂。万载光阴悠悠,列御寇魂牵梦萦,从来没有一刻忘记紫微星,他禁不住猜想,如果将其炼为命星,又会是怎样一番境遇和造化?然而只要重元君安坐于天帝之位,紫微星便是他的禁脔,连脑中闪念都是可耻的背叛。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及至天帝孤身远赴灵山,置于死地,逆天改命,列御寇察觉紫微星微妙变化,思忖再三,终于决意以下犯上。光明宫的作乱如一颗火星落入动荡的油锅,引发倾天之变,谁都意想不到,三十六宫七十二境十万天兵天将尽数席卷其中,天庭四分五裂,元气大伤,沦为明日黄花。 天下大乱,龙蛇并起,列御寇抛开一切顾虑,全心全意接引紫微帝星,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他再也感应不到命星的存在,似乎当他斩断那一缕羁绊的同时,命星亦放弃了他。天帝陨落,紫微无主,为何会有如此变数?无数个日夜,列御寇冥思苦想,始终不得其解。直到天后姜夜诞下帝子,漫天星光摇曳,指向星域共主,列御寇才恍然大悟,运数轮转,天帝留下了一招后手,牢牢把握住紫微帝星,不容他人染指。 从他试图感应紫微星的一刻起,列御寇便浮出水面,站在了帝子的对面,永远都无法回头。尽起三十三天外六宫诸殿,全力攻打帝子,这是孤注一掷,亦是死中求活,然而正阳门外一战的下场却是,无常子、陆海真人、燕南征先后毙命,李老君失陷于帝子之手,六宫真仙陨落如雨,止有曲圆荷随他全身而退。 气机牵引,大势所趋,三十三天外诸宫终究要回归天庭,多年以后,列御寇怀着怎样忐忑绝望的心情,再一次降临正阳门,直面命运的审判,却意外迎来帝子沉寂的消息,仿佛逃脱了一场弥天大厄,他长长舒了口气,面对西华元君的逼迫,竟有些进退失据。 接下来的百年像梦一样,西华元君,天后姜夜,李老君,一个个粉墨登场,扮演各自的角色,拉开最终大戏的帷幕。当魏十七施展神通,逐一逼出“降世泡影”,帝子从沉寂中苏醒,他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但帝子没有戳破他的伪装,只在临去之时,不经意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的眼波,那是看破不说破,故意埋颗钉子。 帝子去往深渊,界壁隔绝因果,紫微星成为无主之星,列御寇再一次蠢蠢欲动,挡在面前的一切阻碍都烟消云散,命星重又映于神念,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晰。过去的一切波折阻挠,都为了今日的更好地相遇,他心中升起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愿意,随时都可迈出那一步,感应命星,引动投影,道行一日千里,取帝子而代之。 但不知何故,列御寇迟迟没有迈出那一步。 光阴如流,忽忽数载逝去,众人也慢慢摸透了魏天帝的脾气,他并非苛刻之人,当赏则赏,毫不吝啬星药,处事貌似宽宏,实则有严峻的底线,任谁越线,不论有心无意,一律处以严惩。比起高高在上,从心所欲,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的重元君,他更像一具没有激情的傀儡,计算入微,又留有余地,将一切潜在的“意外”提前扼杀,按部就班落下棋子,一点点掌控大局。 紫微星光暗淡,淹没在群星之中,十恶帝星播撒血光,笼罩二十六宫,天庭渐渐回复了以往的强大,天庭的味道也变得越来越陌生,列御寇觉得自己像坠落蛛网的飞虫,越陷越深,无从解脱。他心事重重,始终拿不定主意,妙岩宫主曲圆荷都看出了些许端倪,私下里出言相询,列御寇只道祭炼光明顶出了点小岔子,并无大碍。 光明顶乃天庭七十二胜境之一,将此崖生生炼入肉身,可谓异想天开,出点小岔子不足为奇,曲圆荷并未起疑心,就此轻轻放过。列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