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崖石刻包罗万象,梅真人细细把玩一镜一屏,曼声道:“镜屏乃真仙遗物,不知被何人携往下界,以太阴月华摄人神魂,颇为巧妙。这八个女乐能歌善舞,其中尤以流苏灵性不灭,甚为难得。将神魂藏入仙乐屏,携至此界,固然避开了时光洪流的侵扰,但久处屏内,灵性磨灭,亦是在所难免。非关人事,实乃天命,道友也莫要自责。” 魏十七心中一沉,问道:“流苏因何灵性不灭?” “流苏与众不同,只怕出身大瀛洲,并非下界之人。斜月三星洞真仙六法,俱有温养灵性之妙用,她或许是飞升修士的后裔,遭此飞来横祸,被困于仙乐屏中,沦为一介玩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灵性磨灭,还能找回来么?”魏十七打断她。 梅真人深深望了他一眼,轻摇螓首道:“不能。道友如有心,只能往别海他洲,寻求仙方。” 魏十七沉吟片刻,将月华轮转镜和八女仙乐屏收起,跨海之行对他来说还太过遥远,只能暂且放下,等待时机另谋出路。 从黄庭山到荒北城,由南向北跨越大瀛洲,魏十七先跨龙蝠飞遁万里,而后乘黄犊舟走海路,马不停蹄赶回了荒北城。阴元儿比他先到数日,给兰真人传了个口讯,即躲入盲海小界,催动冥河消磨体内的秘符,魏十七的崛起深深刺激了她,强弱之势悬殊,她决意不遗余力挣脱桎梏,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 魏十七心事重重,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先往冰原小界见兰真人,将沉睡不醒的梅真人交与她看护,说起环峰海界内的凶险,兰真人隐隐觉得后怕。师姐强行催动大象神通,犹如行走在刀锋,稍有不慎,毕生修为将前功尽弃,好在吉人自有天相,虽然舍了一具分身,总算平安归来,她敛袂谢过魏十七,这一谢倒是诚心诚意,没有半点伪作。 她对待魏十七的态度,也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转变。 待魏十七离开小界,梅真人的分身飘然而出,向师妹颔首示意,神情中掩饰不住倦怠。兰真人暗暗心惊,问起别来情形,梅真人细细说与师妹听,比起魏十七三言两语,不知详尽了多少。当说到一行人返回大瀛洲,她孤身前往黄庭山,试图说服葛阳真人,兰真人脸色微变,忍不住握住师姐的手,感同身受。 梅真人从容不迫,直说了大半日光景才停口,她伸手抚摸着师妹的头发,道:“这些日子的遭遇,竟比过去数百年都要精彩,有机会的话,你也该去见识一下,这是难得的经历,对修行大有好处。” 兰真人闻言微微一怔,错愕道:“师姐你你” “虽然折了一具分身,却并无大碍,我将闭关一段日子,如无意外,当可冲击大象境。” 兰真人又惊又喜,她与梅真人极为亲近,当年遭李静昀暗算,万念俱灰,了无生意,幸得师姐排解,才重新振作起精神,经此一厄,她此生无望成就大象,但师姐却不同,她将修为压制在显圣境多年,非有把握,不会迈出那一步。 “魏十七此番挟大胜归来,势不可挡,荒北城的崛起已成定局,你且回北海一趟,把十照师弟带来,另外请神兵洞灵渠、居延二位真人前来助一臂之力。嗯,若有人不耐寂寞,有勇气搏一下机缘,一切由你定夺。” “归藏、晏平二位真人那里怎么说?” “若问起,就说魏十七百年之内,可冲击真仙。” 兰真人没想到师姐对他的评价竟如此之高,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梅真人淡淡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通玄功的症结,你心中也清楚,若不能突破大象境,一切都休提,若侥幸迈出这一步,我将委身与他,从此不问俗务,闭关修炼。师妹,十照师弟尚不能独当一面,日后这广济洞,须得交给你了。” 兰真人心中一颤,抬眼望向师姐,却见她镇定自若,无悲无喜,仿佛在说不相干的人和事。她心念百转,叹息道:“师姐放心,一切有我”她觉得肩头沉甸甸的,这些年来躲在师姐身后,当惯了她的影子,忽然要担起如此重担,不觉有些恍惚。 “师妹,那就交给你了。”梅真人衣袖轻拂,身影没入本体之内,就此杳无声息。兰真人沉默下来,怔怔望着沉睡的师姐,双手绞在一起,秀眉微蹙,如泥塑木雕一般,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十七离开冰原小界,独自来到雪峰之巅,背负双手,面对苍茫云海,苍茫渊海,抬腕画了一道水龙符。天地灵气蜂拥而至,化作一条水龙,卷入石屋内,将里里外外冲刷得纤尘不染。他从“一芥洞天”内放出秦贞和阮静,命她们暂且在此歇息,耐心等候三五日。秦贞知道他所谋甚大,抢在阮静之前答应下来,让他放心,快去快回。 魏十七拍拍阮静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天狐另有着落,我自会安排,无须担心。”阮静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用力抱了抱他的腰,然后推了他一把,对他无比信任,一如当年。 他又一挥衣袖,唤出龙蝠,命其在此好生守候,莫要让人打扰,龙蝠唯唯诺诺,自然无有不应。 安顿了秦、阮二人,魏十七径直前往烽火洞,没有惊动旁人,悄无声息地遁入盲海小界。 盲海还是老样子,乌云密布,风雨如晦,海潮拍打着湿漉漉的礁石,溅起无数乱琼碎玉。魏十七唤出阴元儿,寒暄了几句,这才切入正题。他逐一绘下摩崖石刻上的三道秘符,然后一言不发,等着她解释。 阴元儿踌躇片刻,只得道:“这三道秘符,称作结、勾、破,与磨、韧同属提耶十三秘符,道友从哪里学到的?”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