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年仅九旬,经历了饥荒战‘乱’,行将就木,对生生死死早已看淡,子‘女’闭‘门’静卧,他却坐不住,拄着拐棍,一个人走到街口仰头看天,在人生的最后时光,能看到永夜,直面天灾,也足以宽慰平生了。( )-.站了,一定要好评]不过铁佛寺的铁佛并非孤例,据那三位大德所知,大江南北,中原大地,铁佛寺不止一处,仅江南之地,就有多处挖掘出铁佛,掩埋于荒草中,无人供奉。 搜魂术施以凡人,固然无往不利,但那三名大德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只是提前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祥平城虽不是星陨之地,亦为天灾笼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座幸存的江南大城,终将在天灾之下化作齑粉。 魏十七沉默片刻,施地行术出城,投西南而去,只行了数百里,又飞出地面。 此地为东、西、南三镇‘交’汇之处,原本是万顷良田,自从天灾降临,烟尘遮蔽天日,田地荒芜,农户无以为食,不得不四散逃亡,方圆数百里早已成为一片死地。 天寒地冻,土石坚硬,魏十七感应着冥冥中的天意,越走越慢,最后来到一处废弃的打谷场。主人早已离去,屋舍坍塌,一个大石磙撂在一旁,打谷场上土块崩裂,‘蒙’了一层惨白的严霜。 “是这里?”阮静觉得他的神情有些异样。 “不是这里,不过……”魏十七重重一脚踏在打谷场上,顿时尘土四起,大地兜底翻滚,塌陷了一个十余丈深的大坑。 阮静凝神望去,却见坑底横卧着五尊铁佛,半埋入土,半‘露’在外,多首多臂,狰狞怒目,与铁佛寺大雄宝殿中供奉的一般无二。 “这是……” “这铁佛中的气息晦暗不明,只怕是古修士留下的遗物,沧海桑田,山川变迁,这样的铁佛不知凡几,下落不明,际遇各异。” “你的意思是不止在江南一隅,铁佛遍布整个中原?” “很可能。”魏十七顿了顿,“剑修偏安于昆仑山,殊少踏足中原,太一宗灭‘门’,宗‘门’的典籍随之湮灭,天灾过后,生灵屠灭,也找不到知情人,这方天地虽是‘洞’天所化,我总觉得隐藏着很多秘密。” “比如说——” “比如说古修士。你想过没有,法相真人炼妖剑,步虚真人先天鼎,陌北真人瀑流剑,停云真人二相环,这四件‘洞’天至宝,是‘洞’天真人亲手炼出来的吗?昆仑传承的青冥剑、辟邪剑、掩月飞霜剑,又是出自何人之手?说不清道不明,只能含糊其辞,说是古修士的遗物。古修士如此强横,他们人又到哪里去了?尽数飞升上界,没有一个留下来?昆仑派和碧萝派传承数万年,却是在古修士之后兴起的,他们仿佛被某种力量突然抹去,除了一些威力巨大的法宝外,什么都没留下来。” 阮静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呃,你在怀疑……” “我什么都没怀疑,只是想到了一些可能。在躲进这方天地避难之前,天妖一族就掌握了‘洞’天灵宝,可他们从来都没有进来过,只把这里当成最后的退路,退无可退的退路,这却是什么缘故?将心比心,我若握有一界,自当小心经营,又怎肯放任不管?” “她……爹爹从来没有说起过。” “是啊,有些秘密,可能只有天狐才知道,可惜镇妖塔已毁,再也不能见她一面了。” 阮静咬着嘴‘唇’,试探道:“若金三省突破剑灵关,或有可能。” “难说。”魏十七一拂衣袖,将土石掀起,掩埋了五尊铁佛,淡淡道,“走吧,到下一处去。” 二人‘花’了十来天工夫,兜兜转转,足迹踏遍三镇,感应越发强烈,星陨的范围逐渐缩小,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点点抹去镜面上的水雾,显出即将到来的命运。没有刻意寻找,他们也发现了六处铁佛的遗迹,有些被僧侣建寺供奉,有些倒卧掩埋在地下,有些沉入河底淤泥,但无一缺损,历久如新。 时日无多,魏十七也无暇深究,他将铁佛抛诸脑后,一步步走近星陨之地。 这是个两难的抉择。将‘肉’身炼为“神兵”后,魏十七的力量业已‘逼’近这方天地所能容纳的极限,他能感应到天地异动,并且这种感应随着时日的迫近越来越清晰,但只有在天灾真正降临的那一刻,他才能确定星陨之地,到那时,任他神通再大,也来不及遁出千里。 至于以‘肉’身硬抗天威,他做不到,黑龙做不到,傅谛方也做不到。 ‘欲’求完美,终不可得,魏十七停下了追寻的脚步,命阮静取出先天鼎,置于一块突起的山岩上,而后携她地行遁去。 永夜的天空,骤然亮起三颗明星,却是天梁,天同,天相。星光之下,先天鼎已涨大至数人高,神物有灵,无主自动,鼎身辰宿列张,山川河流,沙漠荒原,飞禽走兽,无数影像轮转不休,青光‘蒙’‘蒙’,残破的‘洞’天豁然张开。 一声巨响,天崩地裂,大地如被两架巨犁‘交’叉犁过,天梁天同二星迸‘射’出万丈光芒,竟双双挣脱天幕,化作大火球坠落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