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施晚山他们以为,找到了江州都督,就应该能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了。
没想到人是找到了,但线索更加糊涂了。
“我也不知道。”施晚山皱眉,轻声说,“我只知道,大人您的下属,如今正满街胡乱抓人,到处栽赃陷害,现在牢里塞满了被冤枉的百姓,个个叫苦连天,江州地界一片肃杀。”
王鹤云顿时涕泪交流!
“他们果真是疯了!可我这个都督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不光指挥不动他们,身边连一个可信的人都没有!逃也逃不了,信儿也送不出去,我掉进疯子窝里了!啊啊啊!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眼看着他快崩溃了,甄玉低声道:“施公子,你得稳住他!”
施晚山回过神,马上道:“大人,不要慌乱。”
他这两句话带上了令人镇定的力量,那边这才啜泣着压低声音。
“神仙,你在哪儿?你和他们不是一路对吧?您能救我出去吗?”
施晚山想了想:“我来想想办法,不过在救您之前,我得告诉您一件事。”
“什么事?”
“大人,您的这些下属中了毒,您知道吗?”
王鹤云大吃一惊:“中毒?中了什么毒?”
“他们很可能中了很独特的蛊毒,这种蛊毒侵蚀了他们的性情,而且看起来,是大面积的中毒。”
这话一出,别说王鹤云吃惊,就连甄玉和岑子岳也震惊了:施晚山竟然如此直接就下了论断,照这么说,此人必定是对蛊毒非常熟悉了。
“是谁投的毒?!”王鹤云颤声问,“这太歹毒了!”
“这我不知道。不过说起来,他们会中毒,有一半的责任在大人您身上。”
这位王都督愣住了:“怎么会在我身上呢?”
施晚山无声叹了口气:“大人您自从来了江州,是不是十分勤勉,每日耗尽心力去完成上司交付的任务?”
王大人颤声道:“是!难道这也有错?!”
“您太过勤勉,不光把自己逼得够呛,您对下属也是严苛过度,我听路人说,任务分派下去,完成不了的就得当众受鞭挞——您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下属会心怀怨恨?”
甄玉和岑子岳一时哭笑不得。
这位王大人虽然恪遵功令,勤勉清廉,可他这也太过于“勤勉”,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像这样铁面无私的上司,真是要把下属们活活操死了。
“这……”
王鹤云支吾着,他的声音低下去,但转瞬又高起来:“我也是没办法呀!这位神仙,您肯定出身仙家,吃风喝烟的人物,哪里知晓世道的艰难,凡人的苦恼!做都督不光审案断案,还有税收、徭役、各项摊派……哪一件事不是落在我们地方官的头上?我也不容易!我不逼他们,上峰就会来逼我!”
施晚山摇摇头。
岑子岳对官场上的这些人太熟悉了,他对施晚山摇摇头道:“施公子,既然对方是这个态度,再谈下去也是枉然——像这种死脑筋的官员,你是说不服他的。”
听到这里,甄玉他们大致心里也有了数:王鹤云据说就是那位兵部尚书邵全忠的门生。邵全忠本身就是个忠诚到死板的人,师父如此,徒弟也不会例外。
江州都督,永州都督,虽然官职都是都督,听起来似乎是同一等级的,但王鹤云的地位远远不如晏明川。永州守的是天子门户,重中之重。而江州是化外三州,远在不起眼的南方边陲,真要排资论辈,王鹤云见了晏明川那是连头都不敢抬的。
朝中甚至有人嬉笑说,“化外三州管的都是化外野人,江州都督就是野猴子王”……可想而知,这江州都督的分量了。对化外三州,朝廷几乎不怎么管,地方上又有武林人自以为是,所谓的都督,不过是个摆设。
王鹤云心怀大志,不甘做这个偏远地方的猴子王,总想着往上爬。自打他上任,江州官场就像发了失心疯,他打着整顿江州官场的名号,把重重任务都压在下属的头上,不管现实中你有多少苦衷,完不成任务就得认罚。没钱?那就当庭剥掉衣服,在同僚们面前眼睁睁挨棍子。
岑子岳叹了口气:“像王鹤云这样的地方官,不问实情,只看数据,反倒不如一个平庸和气的官员,你们看,衙役们被他逼得全都快疯了。”
甄玉皱皱眉:“王爷此言差矣,并不是受苦就会发疯,天底下多得是苦难,但身处其中的人,大部分还是能维持健康的神智啊。”
施晚山点头道:“像江州这样,公职人员魂魄中毒导致集体发疯,这就更加的不寻常了。这应该是人为故意的。”
王鹤云干得再糟糕,也不是下属发疯的理由,实在受不了,归家务农就是了,犯不着齐齐变成神经病,把上司困在府邸里不准他出来。
就算是火药库,也不是个个都会爆炸,如果没有火星点燃,火药库能任劳任怨、安安静静呆在那儿一辈子。
这么说来,究竟是谁点的火呢?
究竟是谁,用什么样的办法,将江州督府衙门所有的公务人员,全部下了毒?
施晚山正想着,却听王鹤云在那边惴惴地问:“神仙?你能救救我吗?”
施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