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婉心中大痛,原本想与宇文誉商量,却被这句话刺得浑身疼痛,宇文誉躺在床上,病弱憔悴,毫无亲王的气度和荣光,这一刻凤婉才意识到他们真的已是阶下囚,什么都没有了。
可她的一双儿女怎么办?
“夫君,即便是和离,我也不会离开秋山,我与你是患难夫妻,定会不离不弃,可我们的一双孩儿年幼,如何在秋山活下去?我不想他们一辈子都生活在秋山,也不想有一天看到他们的尸体,我想他们离开秋山,我爹娘和大哥一定会好好爱护他们,他们会睡在暖和的床榻上,吃着精心烹饪的食物,不必担心下雨打雷,也不必担心严寒的冷风。我也不必提心吊胆,怕他们染了风寒,离我而去。他们长大后,大姐儿还要嫁人,圆哥儿还要娶妻生子,如果没有富足的生活,好的教养,他们如何立足?我们在秋山被囚禁没关系,他们还要过好日子,有阿妤在,没有人会看低他们。”凤婉含泪握住他的手,“夫君,和离只是一纸文书,改了姓氏,你也是他们的父亲,我会陪你在秋山终老,让孩子们下山去吧。”
这是凤婉两月来一直思考的事,他们一家人生死本该都在一起,她也不想骨肉分离,可两个孩子前后都病了一场后,凤婉就动摇了。如凤妤所言,若有一天看到孩子的尸体,她会难过吗?
她何止会难过,她会绝望,恨不得随孩子们一起离去。
他们身份尴尬,新朝需要稳定,注定离不开秋山,可孩子们有选择,就算凤妤不来,凤婉也想给家里送个信。
“你的意思是你我和离,孩子们改凤姓,进凤家族谱,日后与我毫无关系?”宇文誉语气阴沉,曾几何时,宇文氏竟是旁人避之不及的姓氏了。
曾经的皇族,若能投身在宇文氏就代表着一辈子吃穿不愁,荣耀加身,如今却成了旁人恐惧的姓氏。
何其悲哀。
“夫君……孩子们改姓,也是您的孩子啊,我们总有一日会与他们重逢的。”阿妤说了,宇文氏不会被囚禁在秋山一辈子的,他们还有机会出去。
“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孩子们离开了,你能陪我在秋山住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五年?你把他们当眼珠子一样疼爱,他们染了风寒,你彻夜未眠地照顾,歇斯底里地求守卫下山送信请大夫,你能忍受和孩子们分离多久?你连三天都受不了,他们自从出生就不能离开过你身边。凤婉,这就是你的缓兵之计吧?先和离,送孩子们下山,你与我终日囚禁在山中,你日夜思念孩子,越看越会觉得我面目可憎,越会怨恨我为什么不答应送你离开,久而久之,你会厌倦这样的日子,越发想念孩子们。所以,你最终也会离开,凤婉啊,何苦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既然要走,那就干脆一点,不要拖泥带水,带孩子们离开吧,我成全你!”宇文誉撑着病体要起身,沉声说,“来,把纸笔拿来,我写休书,你我夫妻一场,好聚好散吧,大难临头各自飞,我能明白,也不怪你。”
凤婉痛彻心扉,越发觉得自己残忍,孩子们离开后,她的确会思念,会挂怀,将来真的会责怪宇文誉,厌倦这样的日子吗?
她不知道!
当年凤家何尝不是大难临头,可她的夫君没有说一句大难临头各自飞,对她仍是照顾,且照看她的家人。
如今,她却要剥夺他身为父亲的权力,让孩子们上凤家的族谱,是她放弃了他。
可她该怎么选择?
这世上没有双全法。
周氏在门口偷听,实在忍不住推门进来,满脸怒容,“姐姐,你只想着你的一双孩儿,那我的孩子怎么办?我和郎君,孩子都要被囚禁在秋山吗?那我的孩子还能活下去吗?姐姐,你也可怜可怜我们。”
凤婉擦了眼泪,不愿旁人看到她的狼狈,凤妤的性子她很了解,放她的孩子出山,是因为她念着姐妹情分,她断无可能会放宇文誉所有的孩子下山的。
“我做不到。”凤婉淡淡说,“她愿意放孩子们回家,我已十分感恩,且背了骂名,不知要惹来多少麻烦,我不会让她再增加负担。”
她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
“你说的好听,你的孩子下山享福了,荣华富贵,留我的孩子在山上等死,凭什么?”周氏控诉,“她带两个孩子也是带,带三个孩子也是带,你是嫡母,也是孩子的母亲啊。”
说起此事,凤婉冷笑地看着他。
凤婉怀第二胎时,太医诊断是女孩,而周氏的孩子被断成男孩,当时宇文誉就说过若真的女孩,就把周氏的孩子抱过来记在凤婉名下,当成嫡出的孩子,可周氏说什么都不愿意,她怀恨在心,故意陷害凤婉早产,幸好那时候孩子也快足月了,生产时凤婉吃尽了苦头,因周氏也怀孕,不好处置,加上凤婉母子平安,这事就不了了之。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当时记在我的名下,是我的孩子,今天他就会被送下山,可他不是!”凤婉也怜悯孩子,特别是两个孩子年岁相仿,可她着实开不了口,“周氏既是手眼通天,你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