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宁茫然回头,双眸失焦,是酒醉后的呆滞无措,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多么危险。城墙那么高,稍有不慎跌落下去就会粉身碎骨,就算他是勇猛无敌的大将军也抵不过。
谢珏的声音微微发颤,“阿宁,下来!”
方楚宁虽是喝醉了,也知道眼前人是谁,朝他痴痴一笑,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见到自己心上人似的,愉悦地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朝谢珏的方向张开双手,谢珏大步上前接住他。
方楚宁抱住了他,谢珏单腿往后一站,抵住方楚宁的惯性冲击,双手圈着他,把穿着铠甲的男子抱在怀里。
“听风,我好难过啊。”
他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急着寻求抚慰,谢珏从小到大都没听到方楚宁用这样委屈的语气与他撒过娇。就算是有心演戏,也没不曾这样委屈过,谢珏听着也很难过,只是轻轻地抚着他的背脊。
“没事。”谢珏温柔地说,“睡一觉就好了。”
城墙上不远处还有守军,都好奇地撇了过来,其实他们看了许久,觉得好奇,又不敢看,如今见他们抱在一起。这批守军是兰州的士兵,没有宁州铁骑那么习以为常,谢珏并不愿意旁人见到方楚宁这副模样,半抱半搂着带他下了城墙。
城墙东边的内城河边,谢珏扶着他坐在石阶上,方楚宁有些头晕地靠着他,谢珏并不多话,只是用手指轻轻地按着他的头侧穴道,尽量让他舒坦些。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从小到大,父帅对我不假于色,侯爷曾说父帅对我严厉,是希望我成才。我年纪轻轻在宁州铁骑有了立足之地,数次立下战功,不曾得过他一句夸奖,我究竟要怎样成才,才对得起他的严厉?是要马革裹尸才能证明我的忠孝吗?”方楚宁伤心至极。
这种言论,谢珏只是听着就觉得诛心。
将军都迷信,听不得这样的言语。
“阿宁,你没有做错什么,从来都没有。”谢珏轻吻他的额头,“在我心里,你就是战无不胜,忠勇无双的将军。”
他知道,他无法抚平方楚宁心中的意难平,若大帅和方楚宁真是一对恨极了彼此的父子也就罢了,谢珏知道,方楚宁屡次顶撞大帅,叛逆张狂,无非是被大帅气到极点口不择言,他在旁人面前总是知礼数,懂进退的,唯独对大帅,像是永远长不大的叛逆儿子。他从小到大都想得到大帅的认可和嘉许,哪怕他打死也不肯承认。.
当年大帅曾提过一嘴等他北蛮战事平息,让他来守江南,没有正式的调令,只是书信里提了一嘴,方楚宁就开心数月,在他看来,大帅让他去守江南,继承衣钵,就是认可了他。
所以当年凯旋回京,方楚宁兴致勃勃地和他说一起守江南,他也没扫过他的兴。
晚风吹散了酒气,方楚宁已有些酒醒,本就醉得不深,只是不愿从温柔乡中醒来,他知道谢珏没骗他。
他在谢珏眼里,就是很好,比谁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