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吗?”谢珏问,挑起方楚宁下巴的那只手轻轻地摩擦着他的下巴,暧昧,又挑逗,漫长的夜和呼啸的风雪掩盖了彼此的心态,“怀念吗?”
方楚宁,“……”
他倏然一手抓住谢珏的手腕,力度大到几乎要捏碎谢珏的骨头,因为克制,谢珏都能清晰地看到他脖子上浮起的青筋。
呼吸也变得缓慢而低沉,每一次喘息都像是溺水的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用力,又坚定地推开谢珏的手,却又不去看他的眼睛,身体侧过去,推开窗户,一股冷风灌进来,吹灭了油灯,室内瞬间暗下来,严冬的风雪冲散室内的灼热和粘稠,情绪,心跳渐渐被风雪裹挟,慢慢冷却。
谢珏冷哼,揉了揉被掐得青紫的手腕,不再言语。
他利落下了暖塌,喊来侍从准备晚膳。
方楚宁正在暖塌上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倏然听到砰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方楚宁侧身问,“听风?”
紧接着是杯盘落地的声音,油灯熄灭后,室内很暗,只有素裹银妆的庭院辉映出少许的光,方楚宁看到谢珏一手撑着桌子,微微佝偻着腰。方楚宁心脏一疼,快速下床,顾不上穿上鞋袜,踩着冰冷的地板跑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
“我的眼睛……”
眼睛有点刺疼!
“来人,叫大夫!”方楚宁厉声喊着,打横抱起他,回身放在暖塌上,快速点起油灯,把暖塌附近的三盏油灯都点亮。
谢珏缓过神来,仍觉得眼睛疲倦,又刺疼,今天早起时他就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已用药敷过,张灵正留的药方已越来越不管用,他能明显感觉到药物对他的眼睛已没有作用。
方楚宁点了灯后,惊恐地在谢珏面前挥了挥手,发现谢珏的眼睛毫无波澜,“别挥了,我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
方楚宁瞬间就炸了,“我的话你从来没放在心上,你又不是没见过这种毒,当时进西岩山,我就告诉过你要小心他们下毒,你说有解药,你骗我说有解药,这就是你说的有解药!!我对你的话深信不疑,结果呢?这又不是普通的伤,这是眼睛,眼睛,没了眼睛,你就是成瞎子,你再也看不到梅园的景色,再也看不到世间的烟火,你再也看不见……”
“阿宁……”谢珏拉住暴怒的方楚宁,能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和爆发的怒火,“对不起,我错了。”
“你……”
方楚宁余怒未消,转身倏然一脚狠狠地踢飞了暖塌旁的矮凳,矮凳飞出去,差点砸到带着大夫进门的谢珣。
谢珣眼明手快,敏捷躲开了攻击,矮凳砸到起居室在椅子,四分五裂。
大夫吓一跳,谢珣看着一片狼藉,火冒三丈,“你干什么,拆家呢?”
方楚宁深呼吸,压着脾气,谢珣知道肯定是他哥哥眼疾犯了,他大步流星过来,把方楚宁推开,让大夫过来诊治。
这位大夫是凤妤特意找来医治谢珏的眼睛。
自从谢珏夜里弱视,谢珣也一直悬着一颗心,怕谢珏的眼睛治不好。
二公子院内这么大的动静,凤妤也听闻消息,她来时大夫正在给谢珏扎针,方楚宁和谢珣排排坐在回廊下,风雪染白了头,看起来像是两头斗败的野兽。
凤妤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知许,二哥怎么了?”
谢珣难过极了,“二哥的眼睛又看不见了。”
这几年谢珏的眼睛总是反反复复没有彻底好,余毒未解,独孤靖留下的解药,是医治好了谢珣的腿,的确和谢珏所中的毒是同源。可同源却不是同株,解药配方会有少许的差别,也少了北蛮特有的几味药。
所以谢珏余毒未清,而且从西岩山中毒,到有解药,耽误太长时间。解毒后谢珏星夜兼程回宁州调兵,又星夜兼程赶回来,没有时间养伤。
时间紧迫,压力巨大,又担心受怕,噩梦连连,眼睛怎么好得了。
谢珣已寻遍名医,仍是束手无策,只能靠针灸缓解他的症状。
“这毒来自北蛮,你派人问独孤靖要过解药吗?”方楚宁问。
“要过了,那解药已不管用,二哥的余毒进了心脉,无法根除,只能靠身体慢慢地排解,需要很长时间,所以会不断地发作。”谢珣恼火地说,“二哥每次发作,都是因为压力太大,或心情不好,一定是你,你不来,他就不会瞎。”
方楚宁想到谢珏眼疾发作前的争执,心如刀绞。
心情不好吗?
凤妤忍不住说,“知许,你少说一句,你这样,二哥心情会更不好。”
内室,大夫正在给谢珏针灸,他的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谢珏轻声问,“我的眼睛还能撑几年?”
大夫叹息,“长则两三年,短则一年,或数月,二公子,你要听话,不要操劳,不要郁结于心,于你的眼睛毫无益处。”
“只有一两年啊……”谢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