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如意被乳娘和侍女带下去洗漱睡觉,谢珏和谢珣到书房喝茶,下棋谈事,已快过年,公务并不繁忙,更多是叙家常。谢珣和谢珏上一次见面是在八月,西州秋收时谢珣来过一次,顺道去看了谢珏和如意,如今聚少离多,就更珍惜相聚的日子。
谢珏把影卫们都留在京都,自然知道京都动态,凤姝被封宸妃后,一直在迎春宫,深居简出,宇文景比先帝聪慧,却手腕更强,对京都把控极是严格。选拔了新任武状元和几名武试中突出的少年将军,都派到江南和中州来历练,这群人受君恩,对宇文景忠心耿耿。
谢珏和谢珣都知道,宁州最难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这两年双方按兵不动,都在休养生息,宁州叛出燕阳本就师出无名,林和礼也就抓住这一点,所以只要宇文景不昏庸作乱,百官各司其职搞好名声,吏治清明,宁州就没有兵变的时机,越往后拖,民生越安定,宁州就越不好出兵。反之,朝廷出兵讨伐宁州,就非常名正言顺。
两年前民不聊生时,是出兵最好的时机,遗憾的是那时候十二州穷困交加,生活艰难,没有足够的粮草和军备支撑他们打这么一场战役。
两年前,谢珏比谢珣更想打这一场战役,回到宁州后只要出兵,一马平川,中州根本挡不住宁州铁骑。可谢珏算过当时的军备,虽有半年的储备,可真正打起来,只能称三个月。中州和江南驻军全部出动,他们就必须要大开杀戒,江南和中州拼死抵抗,抵挡半年不成问题,这样一来就是把整个燕阳拖垮了。
桑南和北蛮一旦出兵,他们就无一战之力,整个燕阳都会陷入战乱,他们就成了燕阳千古罪人,谢珏想要报仇。却不是以这种方式复仇,这种复仇只会让黎民百姓一起陷入战乱,血流成河,出兵虽有天时,却没有地利人和。
他和谢珣都选择最难,却是伤亡最小的复仇方式。
可这样的风险就在于,林和礼一旦说服宇文景当一名仁君,控制住宇文景的暴戾和残忍,天下太平,商贸繁荣,国泰民安,他们就会被拖到更尴尬的境地里。
反吧,一定会被天下百姓唾骂,出师无名。
不反吧,林和礼能拖着这将要倾塌的皇朝多久,谁也不知道!
十二州只要再过两年,宁州铁骑就有和燕阳开战,且打持久战的准备,可能不能有时机,这是谢珣非常焦虑的问题。
“难不成,他真要当一名明君不成?我不信!”谢珣提起宇文景,虽有恨意,却又不是单纯的家恨了。
“大厦将倾,凭一己之力能拖一时,拖不了一世。”谢珏看着棋盘上的棋子,谢珣的棋走得虽不如谢珏,却也不差,谢珏说,“宇文皇朝早就千疮百孔,如今仅靠表兄一己之力在拖着前行。他重组内阁,改革土地,赋税,又广开恩科,招揽天下之士,燕阳看着渐渐繁荣,却也是回光返照,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表兄再怎么殚精竭虑也有拖不动的那一日。”
“因为他不姓宇文!”谢珣在二哥落了一子后,也跟着下了一子,“表兄和外祖父一样都想拖着宇文皇室,能走一步是一步。可他是氏族,利益和皇族天然对立,除非改朝换代,否则谁也动不了氏族的根本,何况表兄本身就是氏族的领头人,他只要真正动了氏族的利益,氏族和他就不再是一条心,土地改革是推行了,可你看氏族也有办法上令下改,逃避政策,他始终做不到十二州能全境推行新政。只要土地赋税没有真正统一,百姓就得不到田地,所有的安居乐业都是假象。”
矛盾被一时繁华掩盖,却总有爆发的一日。
谢珣这两年成长不少,局势更是看得明白,本身就是长于京都,生在权力旋涡中的人,谢珣过去依赖父兄,才懒得去管朝政。当年他想军改时就和林阁老谈过,这样的朝廷,迟早是要倾塌的。
“是,表兄姓林,不姓宇文。燕阳就不可能真正如他心意推行新政,宇文景天生残暴,如今被表兄所迫假装成一名仁君明主。可假的,就是假的,假装的仁慈总有撕破的面具的那一日,在此之前,静观其变,静候时机!”谢珏一子定胜负,赢了谢珣,“知许,不要急,地利人和已具备,天时自然会到。”
谢珣和谢珏其实都很佩服林和礼如今组建的内阁,竟能托着宇文皇朝,呈现出短暂的繁荣之相,他们是没有预料到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野上下都明白,若他们固守己见,不做改变,宁州铁骑就要越过中州,改朝换代,一朝天子一朝臣。以谢珣和谢珏在宁州推行的新政,燕阳所有的氏族都不希望他们当皇帝,自然会被迫做出退让,这也是林和礼能够迅速稳定朝局的根本原因。
可氏族退让是一时,绝不会是一世!
“阿妤身边的小七,查得怎么样?”谢珏问。
“没什么特殊的,暖阳一直都在暗中观察,没什么异样,除了……”谢珣脸色有些不善,冷笑说,“除了这小子痴心妄想,倒也没什么。”
谢珏蹙眉,小七对凤妤的独占欲,确实强了一些,连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