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捂住方玲君的嘴巴,宾客们都被囚禁在庭中,方夫人和方玲君身份地位不容小觑,受到礼遇,虽被囚禁,却是单独被看管在庭院右侧。方玲君喃喃自语时,只有方夫人听到,她已惊出一身冷汗,这秘密必须要烂在肚子里。
“君君,忘掉它,不准再说。”方夫人脸色凝重,急声厉喝,建明帝不管是被谁杀的,他死了!
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已是准皇帝。镇北侯已死,谢璋被困府中,两万禁军围府,在劫难逃。权倾朝野的镇北侯府今夜遭难,太子登基,横扫寰宇,他就是受万人跪拜的君王。他弑父杀君,仅凭君君一面之词,谁人信?
建明帝和太子父子情深,朝野皆知,太子地位稳固,建明帝放权给太子,把自己的班底也全部托付给太子,从不曾质疑过太子,父慈子孝多年,没有人相信太子会弑父,他们只会觉得方家和侯府关系亲密,故意栽赃。
这个秘密说出去,只会害死君君。
侯府覆灭,方家该怎么逃过一劫?
她的夫君,儿子远在江南……幸好,远在江南,不在京中,若不然方楚宁和谢珏的关系,他绝不会坐视不理,这事就更复杂。
方夫人和侯夫人是手帕交,情如姐妹,侯府遭难,她也痛彻心扉,可她的夫君,儿子都在江南,只能明哲保身。太子坐在主位,闭目养神,看着温润如玉,实则疯魔。他手起刀落,杀了几名武将。
那是在宁州战功赫赫的武将,假以时日定是一品军侯,说杀就杀了,他已不在乎杀的人是谁。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满堂宾客,人人自危。
喜事变丧事!
太子杀了这么多武将后,林阁老气得昏厥,怒骂太子残暴无道,残暴这词和昏君总是相伴相随。太子慵懒地支着头,身穿紫色绣着蟠龙的太子服,衣摆有血,暴起反抗的武将有一人是他亲手所斩,他慢条斯理地擦着脸上染的血,宛若修罗,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染血的长剑,立于脚边,是杀戮,也是震慑。
天边浓云密布,六月暴风狂作,吹得满院灯笼摇曳,张灯结彩的侯府在血流成河中显得尤为悲戚。
林阁老被林鸿远扶着蹒跚而来,镇北侯的尸首暴于庭前,一代燕阳战神死于乱刀,鲜血流尽。林阁老想起年少张狂的镇北侯,出身世家养成一副纨绔脾气,眼高于顶,傲慢骄矜。
可这位君侯幼子,骨子里一心为民,热血豪情许于山河,他远赴宁州,驱逐北蛮,是一道利刃永驻边境,护佑苍生黎民,得享太平。他阵前点将,身先士卒,洒热血,抛头颅,他半生锦绣,半生戎马,从繁华京都杀到宁州苦寒边境,从无怨言。
林阁老对他严苛冷厉,皆因他桀骜不驯,又手握重兵,怕他拥兵自重,陷燕阳于战乱。可几十年来,他不曾觊觎山河,只扫平外寇,平定内乱,给燕阳百姓安居乐业打下坚实的基础。
他育有一女三子,女儿温柔娴静,深明大义。儿子以他为荣,人中龙凤,出落得明理忠义。他有一妻两妾,妻妾和睦,情同姐妹。他征战沙场多年,后宅安宁。他是北蛮人闻风丧胆的铁血战神,又是夫人们心中最温柔的丈夫。他是燕阳一言九鼎的侯爷,又是儿子们心目中刚柔并济的父亲。
他一生为燕阳奉献热血,青春和生命,燕阳还给他什么?
“畜生!”林阁老在暴风中跪在镇北侯尸首旁,苍老干枯的手抚上镇北侯死不瞑目的眼,合上他的眼睛。他解下自己的外袍,覆住镇北侯的尸体,给予他的半子最后的尊严。林阁老满腔悲切,“太子殿下,即便镇北侯有罪,理应交于三司会审,你草芥人命,滥杀无辜,置礼法律例何在?”
谢璋和凤姝拜堂过后,林阁老年迈,略感不适,被侯夫人带去休息。等他醒来,婚礼已变丧礼,建明帝和谢贵妃被杀,镇北侯被诛杀,侯夫人和姨娘,谢璋被囚,武将被斩杀,满堂宾客被困。
燕阳上百年,从未出过此等祸事。
太子微微睁眼,淡淡笑说,“镇北侯府弑君造反,诸君亲眼可见,弑君后拒捕被杀,孤犯了哪条律法?阁老年事已高,又是亲眷,难免偏心。可孤也要奉劝阁老一句,莫要为这乱臣贼子开脱,弑君者,诛九族,而林氏也是侯府的九族!”
林阁老仰天大笑,他十七岁高中状元,进翰林,组内阁,历经三朝屹立不倒,岂会被太子三言两语吓到。
太子笑意微淡,林阁老神色激愤,“你杀侯府九族,你能堵住悠悠众口吗?燕阳是宇文家的天下,也是千千万万黎民百姓的天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杀尽功臣,杀光满朝文武,杀遍世家家族,谁不服你,你皆可杀。你杀光了文臣,谁替你治理天下,谁帮你推行新政,各地州府谁人管理。你今日杀光武将,来日谁来镇压流寇,谁来抵御外敌。杀人若能天下太平,要律法做什么?镇北侯是否谋逆造反,三司会审自有定论,你是皇上也不能滥杀无辜。即便镇北侯弑君,这群武将做错什么,他们为国征战几十年,没有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