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苑所有人都可以见证,三皇子无从辩解。
皇后看着幼子惊恐的眼神,心里哀痛,她说,“皇上,老三和谢珣年龄相仿,小孩间有争执在所难免,谢珣是少年将军,力大无穷,身手矫健,老三那点拳脚功夫如何重伤他?指不定是谢珣当年落马,有什么顽疾,恰巧发作了。张太医,是不是?”
张灵正抬头望向建明帝,一身明黄龙袍的建明帝脸色未变,目光却极其有压迫感,张灵正何尝不懂皇后背后之意,长袖内拳头紧握。
太子温文尔雅地说,“母后提起,儿臣也想起来,谢珣和三弟发生冲突前,胸闷气短,还服用过药物缓解。”
“对,对,对……他本身就有隐疾,不关我事。”三皇子如寻到一根浮木,拼命喊冤。
建明帝不疾不徐地问,“张灵正,谢珣究竟是隐疾发作而死,还是被打死的?”
冷汗湿透了他的衣衫,皇庭内院的太医不好当,这是入太医院时父亲对他的告诫,殿内一片寂静,落针有声。
“谢珣除了左腿乏力,阴雨天泛疼,并无隐疾。”谢贵妃站在门帘处,眼眶泛红,声音却过分冷静,“皇后,太子,难道要把我弟弟的死归结于莫须有的隐疾?谢珣出事后,我已传消息回侯府。我谢家儿郎,浴血沙场,战功赫赫,满门忠烈守护燕阳王朝子民,却被三皇子活活打死在皇庭内院,若今天这事没一个交代……”
皇帝脸色巨变,内侍传消息到养心殿,他已第一时间封锁宫门,就是不希望消息外传,没想到贵妃仍是把消息传回侯府。
这事,怕是不能善了。
“我谢家誓不罢休!”谢贵妃一滴眼泪滑落,倔强,又骄傲,织金绣花的淡蓝宫装随风摇曳,悲凉而绝美。
皇后拍案而起,盛怒道,“贵妃慎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从,你谢家又要怎么样誓不罢休?难道要举旗反叛,杀入宫中,要我儿性命吗?”
所有人噗通跪地,都不敢去看建明帝的脸色。
谢家功高震主,手握兵权,先皇血脉在宫变中死绝,唯有太子遗孤下落不明,谢家出兵平叛,清君侧,把当年还是藩王的建明帝迎回宫中,力排众议立为太子。
建明帝这皇位,还是谢家给的。
“皇子犯法和庶民同罪!”谢贵妃寸步不让,隐忍又霸道,“皇后是要包庇三皇子吗?”
殿内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建明帝胸口起伏,看向瘫坐在地的三皇子,震怒道,“来人,把这混账押到侯府,任凭谢家发落!”
“父皇!”
“皇上,老三送到侯府,他还能活吗?”
皇后跪地,太子和二皇子也磕头求情,谢贵妃眼泪夺眶而出,双腿发软,大宫女秋如机敏上前搀扶着她,谢贵妃浑身失力,靠在秋如身上,泪流满面,“杀了他又怎么样,知许也回不来了。”
她看着皇后太子在求情,看着他们手足情深,一家团圆的模样,恨从心起,知许回不来,那就杀人偿命。
两名锦衣卫进来,三皇子绝望质问,“父皇,为了谢珣,你要杀儿臣吗?你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忌惮谢家?”
“住口!”皇后惊怒,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建明帝起身,胸膛剧烈起伏,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被捅破,他的威严,自尊,骄傲被狠狠地踩在地上,那一层纸糊的皇权也被撕碎,
谢贵妃冷笑,“皇上不是忌惮谢家,是秉公办理,三皇子打死的是谢珣,也是战功赫赫的将军,若不偿命,边境数十万将士怕要寒心。”
“我死了吗?”一道低沉的嗓音在侧殿门帘处响起,少年青衣细腰,面若冠玉,剑眉凤眼,生得十分俊逸。他软若无骨地倚着门柱,凤眼无辜懵懂地看着殿内跪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像是小白兔闯入危险丛林中。
众人吓了一跳,特别是张灵正,谢珣分明断了气,怎么又活了?
“你……你……你不是死了吗?”三皇子连连后退,看谢珣的眼神,宛若恶鬼索命,惊惧失措。
谢珣笑得软糯温柔,“应该是没死透,又活了。”
谢贵妃惊喜到短暂的呆滞,反应过来后扑到谢珣面前,抚着他的脸庞,手臂,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谢贵妃如释重负,“热的,知许,你没事,太好了,谢天谢地,一定是菩萨保佑。”
谢珣乖巧地站着,被谢贵妃从脸摸到手,眉目始终挂着温软的笑,他试探地喊了声,“姐姐?”
“是姐姐啊,你不认得姐姐了?”谢贵妃双手捧着他的脑袋,“莫不是撞坏了脑袋?”
谢珣尴尬地笑了笑,罕见的有几分心虚。
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谢珣身上,素来恣意骄纵的小霸王眉目温软,顾盼生辉,分明是一张脸,却仿佛换了一个人。
是谢珣,又仿佛不是谢珣。
张灵正猛然磕头,打破了殿内的寂静,“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