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透过车前机枪射孔,像洪水一般涌过的黑色皮毛昭示着铁皮盒子外是何等样的地狱。 死亡在此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以及,死亡就在身后。两公里的隧道长吗,很短,空手跑的快一些,七八分钟足够。 当然士兵的自觉是不会丢下枪的,多出的十几斤重量拖累的步伐,在隧道急促回响的脚步声随着防爆大门的趋近而变得越来越快。 这条隧道还残留着不少上次激战留下来的痕迹,没被彻底烧除净的脂束在孳生出肉芽,工兵用空了的油桶堆在一起,然后绊倒了几个倒霉蛋,没来得及爬起就被后来人连续跺过,甚至没人敢扶起来,这条仅容两辆车并行的隧道变得很挤,因为所有人几乎都是在同一瞬间逃进去。 陈潇湘算是逃得慢了,她的背后已经没有多少人,但是她不敢回头,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终于害怕了,她听到了鼠潮拍来的巨响,黑色的波涛卷入进去,就是万鼠噬身的痛苦。 她心里只有三个字,那就是两公里,区区两公里,基地训练时,那天不是五公里武装越野,那次不是二十二分钟就能优秀完成,两公里,十分钟罢了。 胶底军靴踩在被脂束溶解过的土地上,她解下了头盔,一甩一甩的背包打得她腰疼屁股疼,她看到隔壁班的赵海强搀着战友,两个人用三只腿在跑,她想也没想,架上了伤者的另一边肩膀,但这样也没让速度快起来。 一个接一个的,他们三人落在最后面,本来八分钟就能跑完的两公里变成了漫长的路途,鼠潮的轰鸣声咬着脚跟来了,这一场海啸的速度最多能上三十公里,就算是猎豹,也在乖乖成了盘中餐。 看书溂 “喂?喂!你们俩快跑啊。”一直不吭声的伤者叫道,然而两个人都没理他,都到这份上,那还能丢下战友跑了? 就算活着,一辈子良心也过不去。伤者忽然爆发一阵力气,奋力扭开了两人,自己摔在了地上,赵海强与陈潇湘下意识去扶,但是听到伤者的嚎叫:“你们跑!跑!别回头!别回头!”就是这一下回头,两人齐齐看到鼠潮就在五十多米外,一眨眼的功夫就足够断过关于命的事,两个人脚后跟刚落地,便继续向前狂奔,防爆门已遥遥在望,但那是一个正在关闭的门,虚虚掩上了。 “慢点!我们班长还在后面!”已经跑进去的士兵们咆哮着抗议,试图去对抗液压机械滚动的大门,但这于事无补,这不是从上到下的关门,而是从左到右,一点点盖上,越是关,越是难以进去。 两个人跑的快要甩掉了自己的魂,刚才的耽搁又让鼠潮撵上了十来米,储备库里的人不可能为了他们两个去冒险延迟关门,这不是放几百只老鼠进来的事情,而是关不上,大家都得变成盔鼠的自助烧烤。 在急速的激烈运动里,人的脑袋是纯净的,没有任何其他想法,最后的四百米隧道,这像是变成了中学时代的体育考试。 在那时,只有跑步成绩在班里前三分之一的学生才有把握稳过少年兵遴选。 之后是少年兵遴选考试,一百米,四百米,两千米,五千米,游泳,泥坑匍匐前进,一场场叫人耗尽体力的考试。 但这些最让耗尽力气还是四百米,因为从一开始就要竭尽全力地奔跑,而非五千米那样是一点点稳定消耗体力。 但现在是一场竞速么?陈潇湘跑的比赵海强略快一线,然后又快了一线,这大概是命运对他们的一种仁慈,意味着他们不需要为仅供一人同时穿过的缝隙而做出本能逼迫下的搏斗。 但是,谁知道跑在后面的人会不会伸出手,去拽一拽胜者的衣角?但是门,就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