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靠双手创造一切幸福,也有人想起父辈出地表时就有这样的传统,劝不服气的人说无非讨个吉利,反正是净化了好多次的黑土,权当喝个热水,非触个据说非常灵验的霉头做什么? 沈如松将信将疑地用水壶盖子接了点所谓的黑土茶,闻了闻,没味,试着舔了舔,几乎可以忽略的土腥味,就在他犹豫的这会儿,高克明都咕噜噜地饮了小半水壶,把满嘴葱油饼干冲下了肚,沈如松瞄到他胸前挂着的佛像,想到带在身上、老妈给绣的平安符。于是摇了摇头,抿着抿着喝了一水壶盖,而那个乘务员也不强迫人喝,带着十几个暖水瓶晃晃悠悠地消失在了下一个车厢。 “憨货~”沈如松失笑摇头道。 高克明咂巴咂巴嘴,打了个嗝,说道:“喝起来我倒觉得挺像砖茶的,诶,老三你咋不喝呢。” 邵钢只鼻头“哼”了声,他刚才甚至都不屑睁眼看乘务员一下,更别说喝了。 懒懒道:“叫你吃土也这么快活,这是忠诚测试知不知道?转头给你报上去,高克明这个饭桶喜欢吃,调去守泔水桶喂猪……” 沈如松不轻不重地踢了邵钢一脚,说道:“行了行了,少说几句,待会儿到部署基地吵起来就睡不着了。” “睡啥?咱们起码四天三夜,后边兵站多的很。” “那你别妨碍别人睡。” “好好好。” 热水容易使人犯困,不消几分钟,车厢便渐有鼾声,但沈如松惊醒后是一点倦意都升不起了,眼睛闭上,眼珠子都往上支棱,过了会儿仍是没压下去,烦得沈如松索性拿出笔记本,不如写点东西。 沈如松咬了下笔头,窗外两辆巡逻车碾着铁路路基驰过,他认得是铁路兵在巡逻,于是低头写道: “出龙山时候,密密麻麻几十条轨道,我们往比较小的102部署基地转车,一路上还是有六七条道。路上载货的少,客运的多,是啊,新一年服役期,到年龄的青年都上来了。短短二三十年,咱们从零,修了几千公里铁路,修到陵海修到玉门,重建了许多,可能到我复员的时候,就真能住地上了,辐射也应该消没了。” 土腥味回泛了,沈如松喝着自己水壶里的砖茶,说是茶,其实是地下城的垂直农场里各种砖块蘑菇中的绿菇,炮制烘干了做成茶条,泡水喝了相当于吃维生素片,而且喝着也有点货真价实的清涩味。 沈如松继续写着,丝毫不在意阳光渐次亮得刺眼,他开始思考,一百零三年前的人究竟为了什么名堂,要把地表弄成这副鬼模样?管他联盟帝国邦联,有一个是一个都晒烦太阳了? “登车时是在龙山总站,那里被脏弹轰得最多,不戴面具呼吸几分钟就受不了。” “听说那时候人都牛叉到登火星了,那也没守好自己家一亩三分地啊,前辈做的孽,叫我们这些后辈还?” “妈的,要拉多少个车皮才清的完废墟啊?” “活到二十了,今天才看见太阳什么样,我操。” 窗外的白色荒原与漆黑列车交叠飞过,沈如松心下惆怅,他随手翻着日记本,看到从前记下的一首诗,笔迹潦草,四下寂静,他轻声念着: “单桅的帆,信风皲裂如潮 候鸟翼尖的墨色,是利维坦永眠鼾声 闯进亚特兰蒂斯的永夜 瞭望员灼瞎的眼瞳,犹存坤舆 栖于耶梦加得颅骨上的塞壬 纵声高歌: 来吧,水手,此处 是你归乡。 船首飞翔的美人鱼,烈酒 倾洒入海,红发少女 赤足于舷尾,扎染了船长斜仰的袖口 曳着虹光的白鲸,滴落粗盐与鲜血 六分仪外的太阳,地平天方 领航员喊道: 北斗星!” 沈如松就这么看着窗外的白色荒原,许久许久,除了往复的巡逻车与天上冻云,路基旁浅浅的齿缘草外,他再没看到其他迹象,他又想象中学课本里说的旧时代活法究竟是个什么活法,人住在地上的大楼? 暖暖和和还不用带防毒面具? 应该是这样吧? 那必然是这样的。 带着一种得不到解释的困惑,车速降低了,窗外的荒原慢慢地变得热闹了。 透过这层结实的钢化玻璃,基建兵的黄马甲与战斗兵的雪地服反复着,他们围绕着铸路机,一边挖开砸开冻如铁石的地面,一边铺上沥青埋下线缆。 车铃响了,基地的宽阔月台人流涌动,隔开一个站台,另一拨士官生下车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