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缅正眼皮微微颤动了几下,眯着眼睛瞥向商时序:“什么意思?” 商时序平静回道:“我一再上书去加征赋税,如今天怒人怨,很难不被人怀疑是包藏祸心,一直以来,得利的始终是赵王,失信于天下之人却是我。最后陛下降罪也只会是我这个身为户部侍郎的替罪羊来顶罢了。” 陈缅正语气稍有缓和:“你是老夫的义子,你若出了事老夫也脱不了干系。” “只是……义子罢了!”商时序抬眼冷冷看着陈缅正,他脸色苍白,猩红的鲜血不断流下,墨色瞳仁迅速点燃冷焰:“而我却实实在在是林尚书的女婿!” 陈缅正对上他的阴冷,同样狠厉的说道:“你是如此想的?” 商时序却突然收起阴势,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怎么会?” 陈缅正皱起眉头审视着他。 商时序脸上再次恢复冷漠:“我虽是林尚书的女婿,却与他的女儿毫无感情,他在朝中自诩清流,与我也从无政治联系。我之所以认大人为义父,是真心想攀附大人这棵大树,甚至不惜将身份如实相告,将自己的软肋交给大人,就是希望得到大人的庇佑,自然会忠诚于大人,怎敢有所欺瞒。南陵之事也好,北境之事也罢,如若真的事情败露,中书令大人不必开口,商某自会一力承担,只是此次情况紧急,我未及向义父禀告。” 陈缅正闻言将眉头舒展开来,抬起下巴自上而下观察着商时序。 商时序接着说道:“南陵之事已经瞒不住了,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掩盖住北境之事,陛下定会派人去北境亲查,比起由义父你举荐,难以避嫌,不如由陛下亲自指派商某去,方能堵住悠悠众口不是吗?” 陈缅正闻言觉得有理,却依旧不信任他:“你是说你有法子可以让北境之事压下来?” 商时序扯着嘴轻笑一声,回道:“我会向大人证明,商某的作用觉不仅仅只能是一只代罪羔羊,只有在北境随便寻个由头让一无名小卒坐实罪名,陛下一心都在边境安宁,如何会在乎几个南陵小民的多交的几袋粮食去了何处呢?” 陈缅正笑了:是啊,他掌握着商时序的秘密,他如何敢背叛自己? 他站起身来,走到商时序身边,似笑非笑警告道:“我的儿,拿出你的诚意来,待事情办妥老夫自己不会亏待你的,不要再自作主张了。”说罢,又添上一句:“雄鸟有用我自然会留下它,若是它沉迷于雌鸟,为了让雄鸟专心些,必要时,老夫可以除掉雌鸟!” 商时序的脸立刻冷了下来,眸里的波澜很快恢复平静,只是淡淡回道:“是。” …… 林京墨趴在软塌的小几上绣着荷包,绣了还没有一半便开始上眼皮与下眼皮打架,最后她只要妥协,歪在榻上睡着了。 商时序从中书令府回来,看到林京墨手里还捧着绣面,他将林京墨的手拿开,取出未绣好的绣面,脸上不由得浮上笑意:绣的的真丑! 他转头看着正在熟睡的林京墨,想起刚刚陈缅正说的话,虽然是所谓义父,不过是表面恭维,内里握着把柄互相牵制罢了,当初为了取得他的信任什么都可以放弃,可是如今…… 商时序伸手轻轻婆娑着林京墨搭在一旁的小手:若是真的连累到夫人如何是好呢? 想到这里,他松开了林京墨的手。 …… 李妈妈捧着烛台走进屋来,她看到林京墨还在睡,于是将烛台放在桌上,轻轻推了推林京墨:“姑娘,去床上睡吧。歪在这儿多不舒服啊。” 林京墨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是李妈妈,于是又翻了个身,喃喃道:“夫君受伤了,让夫君睡床吧,李妈妈劳驾你把小几拿来,我睡在榻上。” 李妈妈摇摇头,将林京墨身旁的小几拿开,继续推了推林京墨:“姑爷回了偏院睡,连日里照顾姑爷老夫人,你也累了,今日姑娘睡床,李妈妈睡在榻上陪姑娘。” 林京墨忽的一下坐起身来:“夫君回偏院了?” 李妈妈指着一旁书案说道:“你看看,连他的公文也都取走了。” 林京墨看着空荡荡的书案,皱着眉抿起嘴,不高兴的说道:“他伤还没好全呢!怎么就……一声不吭搬走了……况且……”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没有绣好的绣面,亏自己还想着乞巧节要到了,想亲手给他绣一只荷包向织女娘娘祈求夫妻顺意……况且她还想约商时序在乞巧节当日一同去湖边放灯祈福。 想到这里,林京墨赶忙从榻上起身,从主院一路小跑到了偏院,她刚到院门口,便看到商时序房里的灯还亮着,她高兴的往房门口又去,岂料还没走两步,房里的灯便熄灭了。 林京墨扁扁嘴,想着他重伤初愈,又不愿惊扰他歇息,于是转身朝主院的方向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