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后的清晨已经没有了什么下过雨的痕迹,地面已然在风中晾干,不过树叶上依稀可见积攒未干的雨水。
沈清月站在凭栏处,一眼扫见了从庭院里穿过,步伐有些凌乱且快的身影。
书箱在手中划过摇摆的弧度,可见主人的急促。
沈清月看着尚早的天色,眸子微动。
“少爷,好了。”
书童提着书箱出来,小心把门关上,瞧见站在门口出神的人。
他有点忧心道:“少爷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要不然去同夫子告假一日吧。”
沈请月未置可否,直到庭中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他收回目光,淡淡道:“不必。”
话毕,他一脸清冷之色,折身下楼去。
书童抿紧了唇,他怎么都觉得自家公子好似有些不大高兴。
来书院这么些日子,还是头一日早上起来不高兴的。
来时府上便千叮咛万嘱咐要好看公子,昨天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虽然公子已经交待过不必告诉家里,但今朝见此,他思索着要不要还是给大少爷递一封信回去。
正当心里没底,他听见脚步声已经有些远了,书童赶忙抱着书箱追上去。
课室里闹哄哄的,都在议论昨儿的大风大雨和轰鸣的雷声。
沈清月到课室时,一眼便看见坐在最后角落的人,此时正一头栽在桌台上。
他未动声色,自回了位置上。
一上午,霍安定在课室里坐着都格外的老实。
听夫子讲学,录下疑难,翻书看书。
窗外蝉鸣声声,聒噪依旧。
霍安定托着腮,单手执笔,他尽可能的把心思都放在上课上,可目光终是忍不住落向前头的少年身上。
沈清月还是和往常一样,一样的听学,一样的青衣。
可霍安定就是有些不好意思再看他,如此端视一二他的背影,也好似在做贼一样。
他都说了,他们还是像往常。
可是他竟然背着人家做那样的梦,那能和往常一样嘛。
霍安定烦躁的收回目光,看见自己的纸业上竟然不知觉的勾勒出了沈清月的背影来。
他吓了一跳,赶忙把纸揉做了一团塞进书箱里。
放课后,霍安定犹豫着要不要跟沈清月一起去吃饭。
他既是想去找他,可又怕再做梦,几番犹豫,待着他把书箱装整好时,发现课室里已经不见了沈清月的身影。
霍安定一急,连忙跑去窗前,张望了一圈也没见着人。
“诶,看见沈清月了么?”
“刚才夫子把他叫去看文章了,你没看见?”
“噢.....”
霍安定应了一声,有点失神的看着门口。
饭也没吃,他神游在外的回了卧寝楼。
昨天夜里睡的本就迟,醒的比往时还早几刻钟。
霍安定回房间倒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爹爹,爹爹!你看看我的字写得好不好!”
霍安定有点迷糊,看着轩敞的府宅园子里跑来了个小崽子,手里拿着一张宣纸,开心的不行。
他正想张口叫那孩子慢点跑,小崽子竟就突然扑到了他的怀里。
“爹爹,你快看看呀!”
霍安定蹲下身,看着贴在他身前的小崽子,个儿还没到他的大腿,生得十分乖巧可爱。
他细下一看,惊奇的发觉小孩子竟然四分像他,六分像沈清月。
“出什么神,孩子写的不好?”
身侧倏而想起清冷的质问声,霍安定回过头,看着一身华服走不过来的沈清月。
“我们......有孩子了?”
沈清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抬手抚向自己的小腹:“你不是刚下朝回来么,小爹才诊出来的脉,他这么快就告诉你了。”
霍安定咽了口唾沫,垂眸见着自己竟然穿着一身官服。
“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安定?”
霍安定骤然睁开眼,看着夕阳铺洒染红的房间,他嘴微张,人有些迟迟回不过神来。
咕咕几声,他拿起桌边的茶壶倒了三大杯冷茶灌进了嘴里。
看这天色,他睡了快两个时辰了。
睡的口干舌燥,头也有些发昏。
想到梦里的情境,他的头顿时就更昏了。
这梦怎么还带连续的,要是再梦下去,那不得儿孙满堂了!
霍安定双手撑在桌边,心跳的乱七八糟,跟自己的思绪一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决计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他都尽可能的不与沈清月过多交集,早起早溜。
整个人几乎都发泄在了蹴鞠场上。
讲学认真,夫子夸赞,蹴鞠场上赢赛,慕名之人无数,一时风头无两。
沈清月虽是疏离冷淡,但心思却敏锐。
霍安定如此,他即便再迟钝也能看出他的不同。
既是他不再凑上来,沈清月也不与理会。
两人就那么不咸不淡的,一直过了炎夏进了秋。
山中最知岁月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