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茬早稻都飞花了,这叫雨没个日夜的冲,今年的稻谷收成还有个屁的指望。”
“鱼田里养的些稻花鱼跑了大半,谁也没好上哪儿去。”
纪扬宗拉着一张脸,背着手看了看自家的农田情况,也看了看村里的,脸色不见和缓。
夏时庄稼不是受旱就是受涝,要平平和和顺利一年是鲜少有的事情,这么多年的庄稼汉,叫苦归叫苦,却也都习惯了。
他站在田埂的高处,望着雨后青葱的山林旷野,心头格外惆怅。
小桃子跟霍戍走时,这一片儿还是灰蒙蒙的枯败之色,不知觉中树木抽了芽,又开了花,今朝已是枝繁叶茂。
算算已经快四个月的光景了,却是迟迟不见人回来的身影。
昨儿这大的雨,也不晓得商队现居的地方有没有受夏雨的侵袭。
“里正。”
“里正!”
纪扬宗恍然回头,这才发觉有村民在唤他。
“啥事儿嘛?稻子遭淹了不是?”
“这雨下得均,谁家还能没被淹着一二的。我不是说这事儿,见着里正想问问桃哥儿有没有给家里来信嘛。”
纪扬宗看着村妇叹了口气:“我也都有些日子没收到信了。”
“这去了都快小半年的光景了,传回来的消息也就那么只言片语,又遇见这大的夏雨,我心头慌着咧。”
村妇忧愁道:“
里正(),他们不会在路上遇啥危险吧。
纪扬宗道:出门在外的哪里能一帆风顺嘛?(),都是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大家伙儿会互相照应的。”
“再者走商也是风餐露宿,没那么好送信回来,即便是递了消息,路上不也还要时间么。”
纪扬宗心里也还恼的很,不过他也能理解乡亲的心情,自家的最大劳力在外头跑着。
村里遇上了夏灾,心里头更是没个指望,哪里容得外头的男人再有半分不测的。
心里忧惶,人之常情。
“我上月收到信说已经到渝昌府了,这算算日子怎么也该到了北域,说不准儿卖了货都已经往回赶了。”
村妇听了纪扬宗的话心里稍稍安稳了些,多少又有了点盼头。
“前些日子我去城里买烛火,听说外乡那些偏僻地方匪患可厉害着咧。苹乡里那个做香烛卖的,男人就是跟着商队出门叫匪徒给杀了。”
一道声音突兀的介入,村妇悬着的心立马又提了起来。
“三姐,你又上城里胡听些啥闲嘛!”
纪望兰捏着两根被雨冲断了的芹菜道:“我说的是真的嘛,小六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啊,那卖香烛的说起就是一阵哭咧。”
村妇听着纪望兰如此说,眼睛已然红了起来。
立时就代入了自己在外头的男人:“我家那口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可怎么活啊!今年庄稼也没甚盼头,这真是要叫举家卖田卖地了。”
“哎哟,贺娘子,哪里就到卖田卖地的了。”
纪扬宗竖起眉毛,忍不住道:
“三姐,你说些甚么话嘛!明晓得贺娘子他男人在外头,你说这些不是叫人心头没个着落么!”
“我就是有什么说什么嘛,哎哟,真是的,不说了不说了。”
纪望兰摆了摆手,转见着村妇已经在楷着眼睛,上前去挽住了村妇的手:“瞧你还给哭上了,这不是别人家么,没事啊。来,这两根芹菜拿回去熬个汤吃。”
劝走了村妇,纪扬宗憋着一肚子的气,懒得理睬他三姐,折身也要回家去。
纪望兰却追跟了上去:“小六,我听说昨儿大雨把家里的虾塘给冲垮了呀?”
“咋的嘛。”
“那虾脆的很,冲出来在颇上滚一遭放回塘子里就活不了了嘛。落进去死了也是糟蹋,袁飞这孩子前些日子不是回来了嘛,孩子出去也劳累了好些日子,我拿两只虾给孩子煮个汤补补身子嘛。”
纪扬宗胸口起伏了下,塘子里头一年养虾,肥大能吃了少不得给几房分一些尝尝新。
昨儿捡的虾没重新放回塘子里,正是要给兄弟姐妹几个分些,纪望兰这么问上来,他也没说什么,由着他三姐撵在屁股后头。
回到家,正巧老七也在。
“六哥,三姐也过来了。”
“哟,小七也在啊。”
纪望兰见着纪扬诚提着个篓子,连忙上前去:
() “呀,是虾啊?”()
嗳,六嫂在外头撞见我,喊我过来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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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望兰努了努嘴:“你六嫂倒是待你好着咧。”
纪扬宗道:“虾在那边缸里,三姐自己去捞吧。”
“我赶着回去给袁飞烧饭,小七,你不急,这篓子里的先给我,再去缸里抓嘛。”
纪望兰说着就把纪扬诚手里的篓子拿了过去,心里估摸着觉得黄蔓菁给小七的虾要好些。
纪扬诚也没计较,只道:“袁飞回来了?”
“可不是。”
说着儿子,纪望兰便得意起来:“年初跟着大哥的工队去地方上了嘛,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