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榆见他爹反应那么大,心里咯噔一下,但也老实的没否认,轻轻点了点头。
纪扬宗瞪大了眼:“村里乡亲私下还同我说这人不好相与,来去见到人自不打招呼就算了,连旁人同他招呼他也不如何理睬。怎还三番四次的关照你?莫不是这小子……”
“爹,您能别瞎想么,是个男子和我说句话您便觉得他是有什么旁的心思。”
纪桃榆连忙打住他爹:“平白的招人笑话,叫人觉着我是什么天仙香饽饽似的。”
纪扬宗夹着眉头瞪了桃榆一眼:“你个小哥儿年纪还小,啥事儿不懂。”
话毕,他又拍了桃榆的手背一下:“再者,我哥儿本就是香饽饽。”
纪扬宗道:“今儿在城里集会,红梨村的里正还同我问起你,说他们家的老二也到了说亲的年纪。”
“周里正家的老二我见过,虽不如尤家那个小王八蛋俊秀,但眉眼也端正,爹也算看明白了,读书人固然好,可心气儿高,咱寻常人家招架不住,寻个能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就好。”
“那周家老二就是个踏实肯干的,如今已自圈了水塘养了鱼虾,能赚钱,倒也不失……”
桃榆见他爹叨叨个没完,比他娘还能说,没等他说完自扭身便去了:“我是啥事儿不懂,回屋捣药。”
“哎呀,爹晓得你为着尤二郎还在伤心,可日子还得过不是。”
纪扬宗瞧着自家哥儿头也不回的去了,连忙站起身来追着进去:“好了,好了,你不肯咱先不急,慢慢看嘛,慢慢看。别跟爹置气,待会儿你娘又该念我了……”
翌日,纪桃榆一改前几日的颓唐起了个早。
他把做好的冻疮膏全部装瓶放进了盒子里,同纪扬宗和黄蔓菁说要去城里卖东西。
十月里纪杨宗要忙着征收赋税的事情,本还担心腾不出手来宽慰桃榆,见他自己愿意出门了,心里不免松了不少。
自是没阻止他去城里,反倒是还摸出了些散碎银子给桃榆,让他在城里买点吃的玩儿的。
“你阿祖还不晓得退婚这件事,正好你去了先知会他一声。”
言罢,纪扬宗又不免叹了口气:“等空了他保管来村里。”
黄蔓菁夹了一筷子菜在纪扬宗碗里:“这事儿也怨不得你,一开始不是也为着小桃子考虑才如此的么。”
桃榆咬着馒头,听出他爹这是有些忧心阿祖过来训斥。
他扬起脸,小声道:“爹也怕老丈人啊?”
“屁事儿不懂,还敢笑你爹。”纪扬宗捏了桃榆的脸一下,把他手里的馒头拿了下来:“你少吃点,空着些肚子还能在城里的早食摊上吃点云吞。你不是爱吃那个么。”
黄蔓菁打了纪杨宗的手背:“什么爹还拦着孩子不让吃饱的。”
纪扬宗笑了一声,一扫这几日家里的阴霾,他放下筷子起了身:“好了,我得赶着早去收赋税了。”
他一边披着外衫一边道
:“小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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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提前捎口信儿回来。”
桃榆也跟着放下了筷子:“知道。”
纪扬宗前脚出了门,桃榆后脚拎着个小盒子也预备出门。
黄蔓菁原本是想让桃榆带点腊味去他阿祖家的,不过想着他已经自带了箱子,又还提腊味,那点力气保管拿不动。
索性作罢,给他整了整披风,看着哥儿瘦了的脸,心疼道:“好好玩儿。去吧。”
“嗯。”
桃榆拎着小盒子穿过晨雾,还没到村口就见着牵马慢悠悠走在村主道边的人。
大黑马跟着主人也走得慢,时不时还埋着脑袋吃两口路边上秋败了鲜少的几株没枯黄的草。
霍戍没唤小哥儿,顿住步子等他上前去,见四下没人拿过了他手里的小盒子。
旋即翻身上了马:“村口等你。”
话毕,人便驱着马去了。
桃榆搓了搓拎着小盒子而露在外头,被晚秋萧瑟的风吹得有点发红的手背,加快了些步子往村口去。
两人又像上次一样,一个骑马,一个坐的牛车,一前一后的进了城。
到城里时,雾还有点浓,桃榆揭下自己的斗篷帽子,四寻了一通在雾气之中竟没见着霍戍。
正当他不知去哪里找人时,背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这里。”
桃榆见着独拎着盒子的人,松了口气:“怎的只见你,马呢?”
霍戍道:“送去马厩了。”
桃榆点点头,他去把自己的小盒子拿回来:“先去把我的膏药卖了。”
霍戍跟在桃榆身侧,偏头看了一眼盒子:“什么膏药。”
“是冻疮膏。”
说着桃榆豁然想起:“霍大哥冬日里长不长冻疮,这个冻疮膏挺管用的,可以拿两个去用。”
“下次吧。”
他看着小盒子是不易带来城里的,再分点给他又相当带回去了。
“好。”
桃榆顺着路两人去了临河坊,这一带有不少走南闯北的货郎。
他们在州府里买卖东西的少,多数是去州府下的县城里走街串巷,为此平时也会收些州府上好卖的东西转带去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