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官府盖了印的。”巧织将那张契书塞到她阿娘手里。
“李二爷不知道我识字,他指着契书一个字一个字念给我们三个人听,我认得字,他一个字都没骗人!
“李二爷讲,他买我们,不是为了让我们织布,是为了让我们教人织布,只要能教别的人学会织四综就行,说他们在平江城外已经有好几个织工学堂了,说郭巷镇上的学堂一堂收十个人,说去学织布的人可多了!”
巧织兴奋的语无伦次。
“这上头写的什么?”巧织外婆点着契书问道。
“还有还有!织素绸六十四道工,我现在只会十一道,李二爷说,让我先自己找地方学,要是找不到地方,他就把我送到平江城学堂去学,要是我到学堂去学,就得扣工钱,阿娘你教我吧!”巧织搂着她阿娘。
“上头讲,素绸六十四道工,会一道十个铜钿的月钱,要是教会一个人一道工,另给十个铜钿。”巧织阿娘声音微微颤抖。
“对了对了,还许赎身!原价赎。他们买我花了五两银子,我要是六十四道学全了,阿娘……”
“你小声点儿!”巧织外婆轻拍了巧织一巴掌。
“还有还有!我听二爷跟牙行讲,说人太少,让他们再找些有用的织工,二爷讲,他们快了后天,慢了大后天就回来,看看能不能再挑些人,说是再过来的时候,看看我们是留在这里学手艺,还是把我们带到平江城。”
巧织眼睛亮闪。
“阿娘,坊里能不能把咱们一家都卖了?”
“这主家是哪儿的人?他们说没说?”巧织阿娘拧着眉问道。
“说了,说他们姓李,是昆山县李家集人,那位二爷讲,他是管事,主家是他们四娘子,冬梅就问,四娘子是昨天给我们考试的那个小娘子吗?二爷讲不是,说是跟我们说话的那个小娘子才是四娘子。
“昨天跟我们讲话的那个小娘子可好了,特别特别好!”
巧织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位小娘子,她觉得那位主家娘子就像她们的小姐妹,还是无话不谈的那种。
“这是什么?”巧织外婆摸了摸巧织一直按在胸口的那串铜钿。
“差点忘了!这是二爷给的饭钱,今天的,明天的,后天的,一共三天饭钱,二爷说最迟大后天他们就回来了。
“二爷还讲,要是织坊不让我回来住,就让我住到牙行旁边的同福客栈,说他跟掌柜说好了。
“阿娘,外婆,二爷人可好了!四娘子人可好了!新主家可好了!”巧织用力咬着可好了三个字。
“你昨天一夜没睡好,去睡一会儿,我跟你外婆商量商量。”巧织阿娘拍了拍巧织。
“好。”巧织知道她阿娘要跟她外婆商量正事儿,恋恋不舍的站起来,将那串铜钿递给外婆,躺到床上,睁着眼,努力想听清她阿娘和外婆的商量。
“一道工十个铜钿,这铜钿可不少。”巧织外婆看着那张契书。
“嗯,有官府的印。”巧织阿娘点了点文书中间四四方方的通红印戳。
“要是教人,你这手就不碍事。”巧织外婆轻轻的抚了抚女儿残缺的手。
“就怕人家瞧不上。”巧织阿娘神情晦暗。
“我倒不怕他们瞧不上,我是担心咱们这头能不能放你出去,还有巧织阿爹。”巧织外婆低低道。
“还能再挑人放人么?”巧织阿娘看着她阿娘。
“不能等,等咱们知道要挑人的时候,就来不及了。可这个是不是火坑,说不准啊。”巧织外婆指着契书。
“巧织已经在坑里了。”巧织阿娘垂眼道。
“是我糊涂了。”巧织外婆叹了口气,“咱们跟着巧织,刀坑火坑都得跳,还管它什么坑不坑!我现在就去一趟马管事家,跟他讲讲。”
“能讲得通?”巧织阿娘看着已经站起来的她阿娘。
“讲不通我就死在他屋里,咱们一家三口都死在他屋里!”巧织外婆用力拍了拍衣襟。
巧织阿娘低低嗯了一声,站起来,扶着门框,看着她阿娘拄着拐杖,出征一般出了大杂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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