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浔之绅士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眼神落在车顶,耳边是纪荷温温和和的一声‘谢谢’。 这俩字相当刺耳。 他在心底自嘲了声,低眼瞅纪荷的侧脸,瞧见她鬓边凌乱的碎发,习惯性地伸手过去替她捋到耳朵后面,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了她柔滑的皮肤。 这一举动,两个人都微微愣了下。 纪荷先回神,脑袋往左边偏了偏,轻声说:“走吧。” 陆浔之极短暂地笑了下,“这还没打离婚证呢,能别这么搞得这么生疏么?” 纪荷抿唇不语,假装把注意力都放在扣安全带上。 当初领结婚证是在海淀,但陆浔之车开得方向明显不是,一路开过了几个区,纪荷头抵着车窗,看着外面忽闪而过的街景,没出声制止他的行为。 终于在下午的四点三十分,车停了。 一个纪荷没来过几次的区。 民政局外面依然很多人,她拿齐东西下车,抬头望了望天,日光明明是温和的,眼睛却被刺得湿热。 这次没有走‘侧门’,老实跟着队伍龟速前行。 前面的是一对如胶似漆的新人,彼此间的笑容甜蜜又灿烂。 纪荷抬眸看旁边的陆浔之,他的神情很淡,视线落在前方,眼神里有几分难以掩饰的情绪。 她和他的肩膀仅仅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刚才有一对来离婚的夫妻,一路骂骂咧咧,走过来时还互相推搡了下,凶猛壮实的男人差点撞到纪荷,好在陆浔之及时按住她的肩膀往他怀里带,才躲过一劫。 难怪有人小声说她和他一点也不像是来离婚的。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陆浔之侧着脸低头看过来,然后微微倾身,清冽的气息落在她的脸庞上,嗓音低沉:“我可笑不出来。” ...... 不止笑不出,他心里还特不冷静,想反悔,想不管不顾掉头就走。 陆浔之也做到了掉头就走,是在签完字,工作人员盖完章后,情绪差点没兜住,闷声不吭就大步往外面走去。 而纪荷坐在椅子上走神了,直到有人出声提醒,她才发现陆浔之走了,然后默默地把两本离婚证都收到包里,低着眼皮子和工作人员道谢,而后起身。 陆浔之没离开,背脊靠着门,微抿唇,清冷的目光落在向他走来的纪荷的脸上。 “一人一本。”纪荷从包里拿出其中一本。 陆浔之瞅了眼,淡笑:“你都收着吧,放我这儿也没用。” 纪荷想回一句我拿着也没用,不经意间就看见他微红的眼圈,心蓦地一怔,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民政局外的银杏树,秋风一刮,卷起一地的金黄,叶子似少女般在空中轻轻起舞,舞出了一种秋日里黯然的别离。 他们没再说话,无言看着。 直到卖烤地瓜的大爷骑着车在外面晃悠,纪荷抬头看陆浔之,说请他吃。 “行啊。”陆浔之没动,视线跟着纪荷的背影走,直勾勾的,连眨眼都忘记。 纪荷掏钱买了个两个热乎的,走回去分了个给陆浔之。 他拿在手上,没吃,紧盯着她吃东西的样子看,想说些什么,喉头哽了下,视线落在她下眼睑,“最近睡眠质量很差吗?” 纪荷把嘴里咀嚼着地瓜慢慢吞下去,“没有,比之前好很多了。” 话落,听他凉凉地“哦”了声,又笑说:“我倒是成了你的睡眠阻碍了。” 纪荷眉眼垂落,掩盖眼底的情绪,温声否认,“你瞎说,我可没这样想。” 民政局此时到了下班点,工作人员走过来准备把大门关上。 陆浔之终于把目光从纪荷脸上挪开,“送你回去。” 纪荷微笑拒绝:“不用了,前边有地铁站,我自己回去就行。” 静了半晌。 陆浔之从牙缝里挤出个‘好’,手臂擦过纪荷肩膀,留给她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侧脸,迈着平稳的步伐走到路边,打开车门,侧身上去,然后坐在车里动也不动。 看着前面慢慢出现在视野里窈窕纤细的背影,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是个这么不洒脱的人啊,此时此刻只想下车冲过去一把将人揪到怀里质问,你记性这么差啊,年前在东北雪地里是谁说永远不离婚的,这才过去多久就出尔反尔了,糊弄谁呢你。 可他不能,是自己的口不择言害得纪荷病症复发,他夺走了她现在的快乐,不能再自私下去,即使是疯了般想守护在她身边。 那道熟悉的背影越走越远,陆浔之的视线也渐渐模糊。 他伸手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