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是赁来的,如今她已经将所有的家财散尽,除了当初陈家提亲送来的聘礼之外,几乎将所有能折算出去的东西全部都折算成了银钱送去了高家。
而跟前伺候的一干仆人更是全部散尽,只有一个自小跟着自己的丫鬟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她没有办法,这才留在了身边。
要不然,今日去王府,就真的只是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去了。
才一进门,就被人劈头盖脸地骂到了跟前,“你这个丧门星,这一整日是做什么去了?竟然还有脸出门去浪?
若不是你,我儿如何会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可是状元!是陛下钦点的状元,连公主都可以尚的人,却因为娶了你这个扫把星,如今只能在家里坐着!
你还将家里的银钱全部拿出去填补娘家了,我老陈家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那是陈家大娘,也就是她的婆母的声音,打从她将家中所有的银钱送去了高家之后,这样的谩骂每日都会在家里上演。
高盈已经习惯了,因而她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温声道:“婆母莫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时候不早了,我去给您做午饭吧!”
一旁的丫鬟忍不住想要回嘴,却被自家主子给拦了下来,因而只好红着眼眶跟着高盈一起进了厨房。
眼看着以前从来没有下过厨房的姑娘如今熟练的舀水和面,丫鬟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刷刷地往下落。..
高盈看了她一眼,笑道:“你若还是这副样子,不如拿了身契趁早离了我,若真的还想跟着我在一处,便将眼泪擦了,去烧火吧!”
丫鬟终究还是拿袖子将眼泪抹了,然后麻利地开始生火。
她原本是高盈跟前的一等大丫鬟,在高府可以算得上是个副小姐,底下伺候她的还有两个小丫鬟,但凡想要吃什么,不过是往厨房里吩咐一句罢了。
如生火挑水这样的粗活她如何做过,可这段时间到底也磨砺出来了。
丫鬟心里明白,她本来就是个丫鬟,只不过是命好被姑娘选在了身边,不然要做的也就是这样的粗活儿。
因而虽然最开始有些不适应,可到底还是慢慢地熟练进而习惯了。
但是姑娘不一样,姑娘原本是多尊贵的人啊!
鞋底的料子是潞绸还是杭绸一下子都能穿出来的人,如今竟然也要做这样的活计。
那日送老爷夫人离开,姑娘还特意打扮了一番,甚至都不敢叫夫人知道如今的生活窘境。
再想到今日姑娘去王府跟前在王妃跟前筹谋,心里越发觉得不值,“姑娘,奴婢实在是不明白,你与姑爷之间……”
她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咬了咬牙接着说了下去,“你与姑爷之间原本就没有真正的夫妻之实。
为何您还要选择过这样的日子,姑爷和太太心里对咱们含着怨气,何不如就此和离,跟着老爷夫人一道回老家也比在这里受委屈强啊!”
高盈听到丫鬟的话,手上的动作不由怔住了,随即唇边泛起一丝苦笑,她轻轻叹了口气,而后才开口道:“家中连番变故,父母亲心中已经受到极大的打击。
在娘心里,这么多孩子当中,最疼爱的还就是我这么唯一的一个女儿,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帮着我做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将我送出京城。
我嫁给夫君,是母亲拼着违反她遵守了一世的闺训规矩替我筹谋来的,我如何能叫她在这个时候,还为我费神伤心?”
丫鬟见她眉眼间的伤感,暗暗后悔自己说错了话,惹来自己姑娘的伤心。
可是看到她那样的神情,心里终究又心疼得厉害,眼泪便再一次落下,“奴婢自小跟着姑娘,何曾有人敢这样对姑娘呼来喝去?且言语如此难听的?
便是当初的老夫人,虽说严厉些,也自来不会对姑娘说一句重话的,如今姑娘却……”
高盈见她哭的伤心,不由自嘲一笑,“所以说,人之一生大概都是公平的,从前在娘家一句重话都没有听过,岂不是说,我实在将那些该承受的东西积攒得太多了?
眼下便到了我承受的时候,如此一想,是不是心里就好过多了?”
她吃力地将和好的面往灶台上搬,然后开始打剂子,“而今我才知道,人生不过梦一场,只不过每个人的梦不一样,梦醒的时候,所看到的画面也不一样罢了。”
丫鬟没有怎么听懂她这话的意思,但是隐隐觉得自己了解了姑娘的心思,不由试探性地问道:“那姑娘……是不是对……姑爷失望了?”
高盈忙碌的双手不由一顿,眼睛里再一次出现迷惘的神色。
丫鬟见状立刻道:“既然姑娘对姑爷已经失望了,已经后悔了,为何今日还要去求王妃?”
她说着越发有些愤愤不平,“他这样对姑娘冷心冷情,哪里值得姑娘这么多的付出?当初姑娘家世好,相貌好,是京城里一等一的贵女。